柏寅清抬起眼,目光突然頓住,落在虞微年的頸側。
虞微年的襯衫寬鬆,黑色v領領口,因遞菜單的動作,一側領口自然往下滑落,一處紮眼的紅痕撞入柏寅清眼底。
柏寅清:“你脖子……”
餐廳音樂聲有些大,虞微年沒聽清。他放下菜單:“什麼?”
紅痕又被領口掩住。柏寅清收回目光,眼底帶著幾分嘲諷:“沒什麼。”
“好吧。”虞微年習慣了柏寅清的冷漠,他也不在乎,反而饒有興致地托腮望去,理直氣壯道,“柏寅清,請你快點點餐,我好餓。”
“我等了你好久。”
服務員看出柏寅清沒有點單的興致,有眼力見地開口:“先生,咖喱蟹、清蒸檸檬魚、菠蘿炒飯、椒鹽龍蝦都是我們這裡的招牌菜……”
柏寅清合上菜單:“那就這些。”
點完餐,他再次重複,“以後彆往我宿舍送東西。”
虞微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吃飯的時候不說這個。”
“虞微年。”柏寅清說,“玩我很有意思是嗎?”
“你看,你又誤解我了。”虞微年放下手臂,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我在認真追求你,你卻覺得我在玩弄你。”
虞微年的表情極其可憐,仿若受到極大的冤屈和誤解。脖頸間一點紅卻異常曖昧,因為皮膚太白,顯得其它顏色格外紮眼。
柏寅清嘲弄地扯了扯唇。
真可笑。
說在追求他,卻帶著彆人留下的痕跡來見他。
等上菜的過程中,虞微年熱情地找話,柏寅清不是個愛聊天的,隻有偶爾會回應幾句。
但虞微年不在意,今天的重頭戲可不是聊天。
等到菜上齊後,柏寅清也隻是潦草地動了筷子,他對泰餐沒什麼興趣,也對和虞微年共進午餐沒有興趣。虞微年也是,全程隻是看著柏寅清吃。
象征性動了幾筷子後,柏寅清放下筷子:“我下午還要軍訓,先回學校了。”
“軍訓還早呢,柏同學,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吧。”虞微年知道真相,卻還要將其挑明。他放下筷子,“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柏寅清沒有回答,而是說:“以後彆給我送東西了。”
“我這人說到做到。”虞微年話鋒一轉,“但隻有你吃飽了,我還沒有。可你又說你趕著回去軍訓,那不如,你喂我吧?”
“喂我一口,我就放你走,以後也不會再繼續給你送花。”
虞微年原本想讓柏寅清喂完一頓飯,可見柏寅清臉色驟然冷下,他便知道這不太現實,隻能退而求其次,隻要喂一口。
柏寅清低估了虞微年厚臉皮的程度,他靜靜地看著虞微年的麵龐,半晌,還是用乾淨的勺子舀起海鮮湯。
他顯然沒有做過類似的事,動作十分生疏。
虞微年也不在意,而是慢慢站起來、俯過身,主動以唇去夠柏寅清遞來的勺子。
濕熱的呼吸落在手背,柏寅清本能躲閃,手腕卻被驀地握住。
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讓柏寅清身體一僵,緊跟著,虞微年傾過身,v領領口敞開,大片雪白肌膚被迫送進柏寅清的眼底。
項鏈吊墜自然垂落下來,有一下沒一下蹭著柏寅清的腕骨,帶著虞微年的體溫。虞微年盯著柏寅清的眼,緩慢含住勺子。
虞微年太白了,以至於紅痕格外明顯。
那片被領口勉強遮擋的紅印,以更加清晰的視角呈現在眼前,泛著紅,麵積不大。像被細細搓揉,也像被唇瓣反複親吻。
柏寅清一動不動,唯有神色冰冷。虞微年喝完一口海鮮湯,彎了彎眉眼:“柏寅清,十八歲生日快樂。”
柏寅清愣住。
他正要把手抽回來。虞微年卻驀地將他的手拽回,突兀的舉動帶動餐桌哐當晃動,餐具碰撞,湯汁灑出浸濕餐布。
虞微年將臉貼在他的掌心。
柏寅清的掌心溫度偏涼,當虞微年把臉貼過來時,竟製造出一種類似灼燒的熱度。他臉色鐵青,寒聲警告:“虞微年!”
虞微年置若罔聞。
柏寅清被迫起身,他一手按住虞微年的肩膀,一邊想把手抽回來。誰料,正是這個舉動,讓虞微年順勢將臉躺在他的掌心間。
躺在大掌間的麵頰浮起一層緋色,褪去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現在的虞微年,濃密睫毛低垂,漂亮得像是一個脆弱娃娃,看起來竟有些乖。
柏寅清怔了片刻,緊接著反應過來。他自下而上鉗起虞微年的臉,看清脖頸上起了大片的紅,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
“你海鮮過敏?”
鉗住頰肉的五指不由用力,柏寅清看著虞微年的麵頰被他捏出紅印。可能是捏得有些重,虞微年不滿地哼了兩聲。
難怪,難怪虞微年基本沒有動筷,隻是看他吃。他原以為虞微年在玩什麼把戲,原來是因為,他點的餐絕大部分都是海鮮,而虞微年海鮮過敏,自然碰不得。
“你不能吃海鮮,為什麼不說?”
“我想當麵跟你說生日快樂,你好不容易才願意和我吃飯……”虞微年好像已經有些迷糊了,卻還是語無倫次地認真回答,“我不想掃你的興。”
虞微年說話時,麵頰依然受到桎梏,故而有些口齒不清。言語間的氣流與呼吸一同落在柏寅清的指側,溫溫熱熱的吐息,濡濕了指尖。
虞微年特地把他喊過來,是為了當麵和他說生日快樂嗎?
柏寅清沒有說話,在虞微年準備側首時,再度將虞微年的臉掰正。天生的身高差,令虞微年需要仰著麵龐,才能直視柏寅清的臉。
過敏卻讓虞微年的呼吸急促,淚腺控製不住分泌淚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他看不清柏寅清的表情,但他應該能猜到,現在柏寅清多半是在生氣。
“沒事的,你有過敏藥……”
虞微年演這出苦肉計時,自然想好了這一點。首先,他的過敏反應並不嚴重,隻是身體發熱,外加皮膚變紅,就像飲了過量的酒。
隻是看起來很嚇人。
就算不吃過敏藥,隻要過一會兒,紅潮與發熱便會褪去。更彆提,他知道柏寅清有隨身攜帶過敏藥的習慣。
虞微年此刻表現出來的難受、眩暈、意識模糊,其實都是裝的。他借著過敏,主動散發弱勢的、可憐的、需要保護的信號。
他有氣無力地靠在柏寅清的身上,同時另一隻手,熟稔地摸進柏寅清的口袋。
“……隻要吃了過敏藥就好。”他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適理由。
隔著薄薄的口袋內襯,溫熱細膩的指尖觸感仿若貼在腿根。
虞微年察覺到柏寅清肌肉僵硬,似乎有些無措,他不著痕跡挑了挑眉,大著膽子往裡摸,指尖剛碰到堅硬的塑料藥板,手腕就被扣住。
虞微年幾乎是被強行拽了出來,被迫坐在餐桌邊緣。雙腿垂落懸空,他緊緊抓著柏寅清的下擺。
因為過敏,他渾身浮著一層稠麗的潮紅,呼吸帶喘,眼尾濕紅,隔著蒙蒙水霧看向柏寅清。
奢華吊燈在柏寅清臉上打出深邃光影。
他的眼睛黑而沉,視線冰冷,仿佛一隻殘酷的掠食者。
“你在做什麼?”
虞微年試著動了動手腕,卻發現柏寅清桎梏著他,他根本無法動彈。也正是這時,他才意識到他們不僅擁有體型差,還有十分懸殊的力量差。
他心頭一驚,仍儘職儘責扮演意識不清的病患:“我在找過敏藥……我記得你會隨身攜帶。”
虞微年又試著掙了掙,卻被反掣住後頸。纖細的脖頸,輕鬆被大掌桎梏。頸後側的那枚曖昧紅痕,也恰好被柏寅清的食指覆蓋。
不知是不是過敏帶來的錯覺,柏寅清的掌心很燙,打量他的目光同樣帶有熾熱溫度。
“虞微年。”柏寅清臉上已沒了表情,“那不是過敏藥。”
不是過敏藥?虞微年下意識問:“那是什麼?”
柏寅清盯著他,沒有回答。垂著的眼睛,落了一層濃稠的暗色,宛若實質般舔舐著他。
怪異的沉默莫名叫人心慌。忽的,柏寅清牽了牽唇角,卻不是在笑。這個細微表情變化讓虞微年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本能產生一種玩脫了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