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彆墅,客廳沙發上傳來鼾聲,是王愷書記睡了過去。
他忙了一整年,也許在這刻,才全然將肩上的擔子卸下片刻,可以放鬆地睡著。
也許是電視裡,春晚的歌舞太過熱鬨和喜慶,有助睡眠。
王子安輕手輕腳從他身邊起身,想去拿一張毯子給父親蓋上,但被母親冰芬阻止了。
“還是讓你爸去房間裡睡吧。”冰芬說著,已經將王愷書記拍醒,“老王,老王,回房間睡去,睡覺不找床,找沙發算怎麼回事?睡沒睡相……”
王愷書記被吵醒,眉頭緊皺,睡眼惺忪帶著一絲不悅。他微微抬頭,看清是自己老婆冰芬時,惱怒就沒有了,由著冰芬拖著起身,腳步略顯沉重地朝著房間走去,嘴裡還嘟囔著,“正做著美夢呢,就被你攪和了。”
像抱怨,又像撒嬌。
自從大女兒生了外孫,老婆就一直住在大女兒家當育兒嫂,過年才回來探望他這個老頭子一次,等過了春節,又要回大女兒家陪外孫去,他可不能把老婆惹惱。
如今的老伴兒對他來說,是客人。對客人,當然應該客客氣氣的。
看著父親被母親拖著上樓梯,那樣子像個老小孩,王子安不由嘴角上揚。
耳邊,飄蕩著電視裡傳出的女孩子的歌聲。
是一首佘歌。
如春風拂過心田,又如山間清泉,在心尖兒潺潺流淌,悠揚而空靈,似能穿透靈魂。
歌聲還有幾分親切,好似舊友在輕輕吟唱。
王子安猛地回過頭來,眼睛緊緊盯著電視屏幕:
春晚舞台上,燈光璀璨如星河灑落。一個年輕女孩身著華麗的佘族鳳凰裝,身姿婀娜,亭亭玉立,宛如從古老傳說中飛來的火紅鳳凰,站在一群身著佘族服飾男女們最前麵領唱。
在五彩燈光的映照下,女孩美得動人心魄,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女孩的歌聲時而婉轉悠揚,時而醇厚深沉,時而清脆空靈,如同大地的低吟、深山的啼鳴。
王子安驚訝地張大了口。
春水!
他瞪大眼睛,想要辨認電視裡的人到底是不是鐘春水時,節目已經戛然而止,鏡頭切換到主持人,主持人已經開始串場,為下一個節目報幕。
王子安的手激動得有些抖,他終於從沙發的抱枕底下摸到了手機,撥出了鐘子期的電話:“子期,看春晚了嗎?”
電話那頭很吵,先是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煙花爆竹聲,硝煙彌漫的獨特味道仿佛都從聽筒中飄了出來。其間還夾雜著人們的歡聲笑語、呼喊聲,像是整個除夕夜都在這爆竹聲與歡笑聲中沸騰。
一片沸騰裡,鐘子期的聲音使勁擠進了王子安的耳膜:“什麼?你說什麼?”
很快被鞭炮、煙花的響聲吞噬。
王子安隻好改問:“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孝文化公園。”王子安連蒙帶猜,聽出了這五個字,拿起沙發上的大衣,一邊穿上,一邊向外走去。
冰芬正好從二樓下來,隻瞅見王子安消失在客廳門口的背影,立刻追了出來,問他:“安安,你去哪?媽有話跟你說。”
她在給大女兒帶外孫時,就和大女兒合計著要給王子安介紹個對象。她們留意啊留意啊,已經看中了大女婿家一個堂妹,模樣、人品都不錯,隻等和王子安通完氣,就安排兩個人相親。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夜,王子安不必在茶廠忙碌,剛好王愷書記也睡著了,不會打擾母子倆說私房話,冰芬正想和王子安說這一茬呢,沒想到王子安又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