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脈搏似有若無,仿佛真的像是一個垂死之人一般。
但是,這...這又怎麼可能?
大王為何真的有病?
王朗尤不自信,按著曹操的脈搏,再一次給曹操把了一次脈。
結果一如之前。
王朗作為大儒,對於醫書也有些涉及,今日來之前,他還學了把脈之術。
但是把手脈居然無胃。
這樣的脈象,可是將死之人的脈象。
《素問平人氣象論》曰:“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也死。”
胃為水穀之海,後天之本。人有胃氣則生,少胃氣則病,無胃氣則死;脈亦以胃氣為本,充則健,少則病,無則亡。
張介賓《類經素問平人氣象論》釋:“無太過,無不及,自有一種雍容和緩之狀者,便是胃氣之脈。”
脈象從容、和緩、流利,是有胃氣的基本特征。
即使是病脈,不論浮沉遲數,但有徐和之象,便是有胃氣。
但魏王這個脈象,卻是幾乎無有浮沉。
王朗卻是不相信。
他對著曹操行了一禮,說道:“敢請大王輕抬右腳。”
病榻上的曹操點了點頭,見右腳抬了起來,王朗馬上把上去。
手脈說不定可以造假,但是你腳脈如何造假?
王朗把脈的時間不長,但也絕對不短,這一脈下來,王朗居然發現曹操脈象除了無胃之外,居然還無根。
腎為先天之本,元陰、元陽之所藏,是人體臟腑組織功能活動的原動力。腎氣充足,反映於脈象必根基堅實。
《難經十四難》曰:“人之有尺,樹之有根,枝葉雖枯槁,根本將自生,脈有根本,人有元氣,故知不死。”診脈根之有無,可察腎氣之盛敗,亦知疾病之預後。
脈象有根主要表現為沉取應指有力,尺部尤顯。病雖重,尺脈尚滑實有力,提示腎氣猶存,還有生機。
因此,診察脈象根之有無,可測知腎精的盈虧和腎氣的盛衰。
但是曹操的這個脈象,缺額是尺脈無力,腎氣不存的模樣。
手脈腳脈都把了,王朗還不相信。
從鄴城發生的種種事件來看,魏王絕對不像是一個病重之人。
王朗再對曹操行了一禮。
“王朗敢請把一把大王頭脈。”
手脈足脈頭脈,是遍診法的手法。
遍診法即《內經》三部九候診法。切脈的部位有頭、手、足三部,每部又各分天、地、人三候,合而為九,故稱為三部九候診法。
《素問三部九候論》曰:“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決死生,以處百病,以調虛實,而除邪疾。”這是一種古老的診脈方法,也是王朗學的一種切脈手法。
病榻上的曹操咳嗽兩聲,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司徒,那天下最有名的醫者都來為我把過脈,皆無結果,司徒雖然心憂孤,但恐怕還是沒有結果的。”
聽到曹操這句話,王朗的眼神又亮了不少。
“大王,那些醫者固然醫術高超,但王朗醫術亦是不差,對於大王的病情,說不得會知曉一二,畢竟王朗也算是飽讀詩書之輩。”
咳咳~
曹操咳嗽兩聲,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便麻煩司徒了。”
王朗再對曹操行了一禮,禮畢之後,王朗上手去把曹操的頭脈。
把了頭脈之後,王朗的眼神又變了。
原本曹操的脈象隻是無根無胃的,但是這個頭脈一把,卻是發現曹操的脈象除了無根無胃之外,還多了一個無神。
心主血而藏神,脈為血之府,血、脈為神之基,神為血、脈之用,因此,健康人的脈象必然有神。
陳士鐸《脈訣闡微辨脈論》曰:“按指之下,若有條理,先後秩然不亂者,此有神之至也;若按指而充然有力者,有神之次也;其餘按指而微微鼓動者,亦謂有神。”
可見脈象有神的主要表現是柔和有力,節律整齊。即使微弱的脈,不至於散亂而完全無力為有神;弦實的脈,弦實之中仍帶有柔和之象的為有神。
神以精氣為物質基礎,故診神之有無,可察精氣之盛衰。
而曹老板這個脈象,卻是雜亂無章,沒有規律且十分微弱乏力,可謂之無神之脈。
如此無神無胃無根的脈象,難怪那王粲會與自己說魏王是將死之人。
但是,鄴城這些事情,除了在寢宮中的曹操,還有何人能夠把控?
王朗的這個疑惑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第一個理由,便是曹操病重之後的托權人選。
一個是程昱,這個很好理解,另外一個,居然是自己?
難道他曹操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就算是魏王不知道自己的為人,但是,為何不讓自己的兒子監國,而是要讓自己一個外人過來?
欲使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魏王難道不是想要我世家瘋狂嗎?
但是,若是真的如此,為何魏王的脈象是如此紊亂的呢?
王朗表示不理解。
他已經用了遍診法,但是曹操的脈象確實是將死之人的模樣,從這方麵來看,王粲確實是沒有騙他。
不過,鄴城外的軍隊集結,鄴城內的風起雲湧,始終有一雙大手在操控著,除了魏王,還能是彆人?
曹仁?
那根本不可能!
宗室的軟弱,宗室的保存實力,也是王朗懷疑曹操在背後操手的原因。
但是為何魏王的脈象確實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脈象?
王朗看著床榻上的曹操,發現他確實是曹操,不是其他人。
這倒是奇了怪了。
王朗眉頭緊蹙。
見到王朗這副模樣,病榻上的曹操說道:“司徒覺得孤這是什麼病?”
王朗當然不會說實話了。
“大王這是弦脈,脈象特征:端直以長,如按琴弦。弦脈脈形長直,搏指較硬,為緊張度改變之脈。《素問玉機真藏論》載:“端直以長。””
“此脈何意?”
王朗笑了笑,說道:“此脈言大王主肝膽病,諸痛,痰飲,瘧疾。亦主虛勞,胃氣衰敗。”
“如何診治?”
王朗在說道:“肝主疏泄,調暢氣機,以柔和為貴。邪氣滯肝,疏泄失常,氣機不利,諸痛,痰飲,阻滯氣機,脈氣因而緊張,則出現弦脈。張仲景雲:“瘧脈自弦。”虛勞內傷,中氣不足,肝病乘脾,亦常見弦脈;若弦而細勁,如循刀刃,便是胃氣全無,病多難治,大王這個脈象並不嚴重,隻需要靜養,便可以痊愈。”
病榻上的曹操聽到王朗說出這句話,臉上露出大喜之色。
“若是如此的話,那孤便要多謝司徒言語了。”
王朗笑了笑,行禮說道:“此乃為人臣之本份。”
“若非司徒已是人臣之極,恐怕我都要給你升官了。”
“大王說笑了,王朗今日所來之事已經辦成了,那王朗告退了。”
“許!”
聽到曹操這句話,王朗俯身低頭,慢慢的退出了曹操的寢宮。
出了寢宮之後,王朗將那個大內官叫了過來。
“尋常大王的飲食如何?”
“清湯寡水,加之藥膳。”
“藥膳?”王朗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意。
“是何藥膳?大內官可有配方?”
“司徒這是何意?”
王朗看了這個大內官一眼,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但是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大內官,王朗不過心係大王安危,故此想要看一看這藥方罷了。”
說著話的時候,王朗遞給了大內官一個玉佩。
大內官接過玉佩,拿在眼前看了看,知道這確實是價值連城。
接過玉佩,大內官的神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