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後?”圖南問道。
帕爾默沒有回答。
他閉了閉眼睛,那一天的場景,直到現在,他依舊可以清晰地回憶起來。
他的人生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十分平常的一天,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彆。他睡醒打開門,卻發現家中的氣氛異常得緊張。
帕爾默站在門口,原本狹小擁擠的客廳因為來了客人的緣故更顯得逼仄。他一推開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投來。
母親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著她。
為首的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看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審視。
他從來沒有見過穿著如此華麗的人,從頭到腳無一不精致,與他是天上地下的兩種人。
“這就是那孩子?”女人冷漠的聲音響起,“都長那麼大了。”
“是的。”母親卑躬屈膝地回答道,“我一直好好養著他。”
女人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帕爾默看了一眼母親,搖了搖頭。
“你的命是我給的,也該是時候報答我了。”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她說的話帕爾默一句都聽不懂,卻被迫在那天離開了從小到大的家和家人。
他睜開眼睛,眼中劃過一絲怨恨。
“她毀了我的人生。”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王後將他帶走,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露過麵。她派人教導他,一旦他哪裡做得不夠好,那一天就隻能餓著肚子。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卻寧願自己隻是一個貧民區一個普通的孩子。
雖然貧窮,卻有簡單的快樂。
“如果真的是這樣,王後怎麼會認不出你?”圖南詫異道。
“我這樣的人,她又怎麼會費心記住。”帕爾默語氣平淡,“何況,她隻在幾年前匆匆見過我一眼,我變化這麼大,她認不出我也很正常。”
他本來就沒抱什麼期望,卻還是忍不住怨恨。
從他踏入那個王宮開始,他就痛恨他們每一個人。
圖南看著帕爾默的神色,他眼中的恨意不似作假,何況安娜的命現在在她手上,大概率說的是真話。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帕爾默冷冷看著她,並不因為這句話而有動容,反而嗤笑了一聲:“收起你虛偽的同情吧,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一樣,就把解藥給我。”
圖南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我還不能給你。”
“我都已經把一切告訴你了,你竟然食言?”帕爾默憤怒地看著他,他害怕外頭的人聽見,隻能壓低聲音,“你到底想要什麼,不要太過分了。”
“我們的立場是對立的,我為你妹妹解了毒,你反過來就出賣我怎麼辦?”圖南也很無奈,但她實在不敢冒險。
“我不是說過了嗎?”帕爾默咬牙道,“我對他們的死活毫不在意。無論誰輸誰贏,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又和我的家人有什麼關係。反正到最後……受苦的都是窮人。”
這場戰爭到了最後,受苦的永遠都是底層人。
“你在鄰國呆了那麼久,覺得瑪麗亞如何?”圖南問道。
那場祭祀如今人儘皆知,神像變做瑪麗亞的模樣,人人都說她是天命之女。
帕爾默卻覺得可笑。
能從王室爬出來的人,又有誰會真的心思單純。從她上位後的種種手段來看,瑪麗亞能夠登上王位,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看著圖南,“你問這個做什麼。”
“如果她贏了,你的家人或許會活得更好一些。”
帕爾默愣了愣。
“你在鄰國待了那麼久,應該知道我說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圖南說道。
“我誰都不想幫。”帕爾默冷著臉,“我承諾絕不暴露你的身份,把解藥給我。”
圖南知道一時難以說服他,也不堅持。她拿出一粒藥丸給他:“等一切結束之後,我會給你真正的解藥。”
帕爾默看她的目光幾乎要射出刀來。
“抱歉,這件事太重要了,我不能冒險。”圖南抱歉地說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誰都不幫,你的妹妹不會有事。”
帕爾默恨恨拿過她手中的藥丸,“你要是做不到,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轉身伸手搭上門把手打算離開,卻又聽到圖南的聲音。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他轉身看向圖南,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問題,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那個當初和我們一起從森林出發的人,你是不是殺了他?”
帕爾默愣了一下,看著她露出一個冷笑:“你覺得呢?”
“所以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分開,你打算殺了我們所有人?”圖南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繼續問道。
“原本是這樣,不過後來看到你們竟然真的能讓菲尼克斯帶上你們,我又改了主意。”帕爾默似笑非笑地說,“我很想知道,菲尼克斯究竟能不能看出你們的身份。”
原本他是打算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務的,但是到了王宮後,看到那些人,他就無法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痛恨國王、王後,甚至痛恨自己的生母。
甚至想著,乾脆冷眼旁觀,看著他們因為自己的傲慢而一敗塗地。
“我知道了。”圖南站起身點了點頭,“我想你還有不少話要和自己的家人說,我先走了。”
帕爾默冷眼看著她。
圖南打開門走出去,安娜正抱著母親在哭,看到她出門立刻從母親懷中直起身,擦了擦眼淚,用力瞪了她一眼。
她歉意地對著對方笑了一下,在安娜眼裡這無疑是一種挑釁,憤怒地想要站起身,被母親用力拉了一把,害怕地看了她一眼。
圖南難得有這種心虛感,隻好匆匆離開了。
回到王宮的時候已經靠近傍晚,夕陽的餘暉灑在恢弘的王宮之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抬頭仰望著高高的塔樓,一時之間心情複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