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衍帶著薑聽瀾她們去的不是寧城的國營飯店,吉普車一路直接開到了城郊處,拐入一條略顯顛簸的土路。
路的儘頭,一座用黃土壘砌而成的院落出現在眼前,院牆不高,卻顯得敦實厚重,透著一股樸實無華的西北風情。
院門口,一個身形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正站在那裡,遠遠地就衝著他們揮手,爽朗的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車子穩穩停下,男人立刻迎了上來,步伐矯健如風,黝黑的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頭頂上紮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羊肚汗巾,愈發襯托出他粗獷豪邁的氣質。
他穿著一件褪色的無袖白褂子,露出肌肉虯結的臂膀,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整個人像一座移動的小山般,充滿了力量感。
“哈哈哈,老陸,你小子總算舍得把你媳婦兒帶來了,我還以為你金屋藏嬌,要藏一輩子呢!”男人洪亮的聲音震得耳膜都有些發麻,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把摟過陸知衍的肩膀,沙包大的拳頭毫不客氣地捶在了他的肩頭,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薑聽瀾坐在後座,看著那結實有力的拳頭,肩膀下意識地縮了一下,仿佛那一下是打在自己身上似的,心想這一下得有多疼啊!
可再看陸知衍,卻是神色自若,仿佛那一拳根本不算什麼。
西北漢子這才將目光轉向薑聽瀾,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原本就有些狹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賞和好奇。
“哎喲,這就是弟妹吧?長得可真俊呐,跟畫裡走出來的人兒似的,怪不得老陸你小子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這麼多年都不肯帶出來見人,怕是舍不得弟妹受一點兒西北的風沙吧?”
男人粗獷的嗓音帶著西北特有的腔調,熱情而直接,話語間帶著一絲揶揄,卻又讓人感到莫名的親切和真誠。
薑聽瀾被他直白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明眸皓齒,更顯得嬌俏動人。
她見陸知衍沒說話,自然也沒多嘴解釋為什麼這些年都沒來西北,算是默認了他的調笑。
“弟妹,歡迎來到西北!我叫劉向軍,跟老陸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你跟著老陸叫我劉大哥就行!”劉向軍熱情地開口。
薑聽瀾落落大方的笑著點頭,心中原本的那一絲陌生感也消散了不少,彎起眉眼,笑容明媚如春花,“劉大哥你好,我是薑聽瀾。”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如同春風拂柳,又似清泉流淌,格外動聽。
劉向軍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嬌滴滴的姑娘,聲音竟也如此悅耳動聽,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身旁的陸知衍。
難怪這小子當年去了一趟南城,回來就說結婚了,這是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吧!
“哎喲,這聲音也好聽,我說你小子在這駐地誰給你介紹對象你都不同意,去一趟南城就結婚了,你小子是眼光高啊!非天仙不娶啊。”
薑聽瀾:此時此刻有點尷尬,他這是不知道自己兄弟被下藥失身的事兒吧?不管了微笑代替吧!
劉向軍哈哈一笑,聲音更加響亮,又轉頭看向緊緊牽著薑聽瀾手的兩個孩子,眼中充滿了喜愛,“這是老陸你的孩子吧?長得真像你們夫妻倆,一看就是一家人!”
薑聽瀾笑著點了點頭,牽過兩個孩子的手,教他們喊人:“快叫劉伯伯。”
安安和寧寧乖巧地齊聲喊道:“劉伯伯好!”稚嫩的童音帶著幾分好奇,卻又充滿了孩童的純真,聽得劉向軍心都快化了。
他蹲下身子,大手輕輕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頂,樂嗬嗬地說:“哎,真乖真乖!快,跟伯伯進屋,伯伯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
劉向軍熱情地招呼著一家四口進了院子。
院子不大,卻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院角堆放著一些劈好的柴火,牆根處種著幾株不知名的花草,在陽光下開得正豔。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泥土氣息,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羊肉香味,讓人感到一種樸實而溫馨的家的感覺。
推開堂屋的門,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桌子上已經擺好的食物——一隻烤得金黃油亮的羊腿,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趁著劉向軍去廚房的時候,陸知衍這才跟薑聽瀾解釋:“劉大哥以前是國營飯店的廚師,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沒在國營飯店了,但是他做的羊肉泡饃是一絕。”
陸知衍剛說完劉向東就從旁邊廚房端著幾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以及一摞白白胖胖的白麵饃出來了。
把羊肉湯和白麵膜放到薑聽瀾和孩子身邊,又從牆角拎起一個酒壺,往自己和陸知衍的碗裡倒了滿滿一大碗白酒,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劉向軍注意到薑聽瀾的目光,揚起手中的酒壺,帶著幾分豪邁和戲謔地問道:“弟妹也想來一碗?我們西北的漢子,喝酒可都是用碗的!”
薑聽瀾嚇得連忙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慌亂,“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酒的。”她參加過無數宴會派對,紅酒香檳也喝過不少,但對於白酒這種高度數的烈酒,卻是敬而遠之。
而且覺得白酒味兒有些難聞。
陸知衍看著身旁人緊張的小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伸手一把奪過劉向軍手中的酒壺,放到了一旁,帶著一絲責備的語氣說道:“你彆嚇唬她!”
“嘖嘖,護得這麼緊呢!”劉向軍見狀,更加起勁地打趣起來,但臉上卻帶著真心為兄弟高興的笑容。
“開車不能喝酒!”薑聽瀾認真地看著陸知衍,語氣堅定,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說完這句話,她才猛然想起,這個“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規定,似乎是後世才有的交通法規,現在這個年代,自行車都不算多,恐怕還沒有這麼嚴格的規定。
但是,在她看來,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後世的經驗教訓擺在那裡,即使現在沒有規定,也應該自覺遵守。
陸知衍原本就沒打算喝酒,今天帶著妻子和孩子過來,要是喝得一身酒味,不僅影響形象,也顯得不夠穩重。
況且,薑聽瀾不喜歡酒味,他是知道的。
“好,我不喝!”陸知衍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乾脆利落地將麵前的酒碗推到了劉向軍麵前,繼續麵不紅心不跳地說:“平時過來也都是劉大哥愛喝!我很少喝!”
他覺得自己在媳婦麵前的形象是最重要的!
劉向軍看著被推到眼前的酒碗,又看了看一臉理所當然的陸知衍,不是,你要不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不是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