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孟妤走出清平軒時,不知道有多少小廝的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
偏她還喜歡裝出副柔弱可憐的樣子博人同情,可見是個心眼多。
孟妤如何不知春褀對她的厭惡呢?
她是紅袖樓送來的,而春褀最討厭的就是妓女。
前幾年春褀的親哥哥就是被青樓的娼姐兒勾了魂,染上賭癮還不起債被人打死的。
要春褀伺候這樣的主子,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前世孟妤在蕭府被活埋時,也是春褀這丫頭收了賄賂故意栽贓的她。
孟妤柔聲說道:“春褀,這法事是秦道士點名讓我去的,我協助秦道士做法也都是為了老爺好......我一個瞎子難不成還能做出什麼壞事來?”
“還是說你不想看著老爺好起來,所以才在此陰陽怪氣?”
春褀掃了一眼孟妤無神的雙眸,冷哼道:“我自然也是盼著老爺好......隻是你出身不佳,慣學的又儘是些狐媚之術,我怕你又在做法事的時候生出不該生的心思,惹出有損蕭府顏麵的禍事來!”
“你這眼睛瞎了也好,恐怕紅袖樓的老鴇都知道你不會安分,這正是提醒你夾起尾巴來做人!”
“你可得牢牢記得,老爺這病不好的話,你也彆想獨活。”
這句話頓時戳到了孟妤的痛處,她放於身側的手緊緊攥起。
若非要嫁給蕭員外衝喜,她怎麼會瞎?
蕭員外自從生了這怪病,便渾身長滿膿瘡,麵目可怖。
老鴇知道她的脾性一直沒磨乾淨,既怕她瞧見蕭員外的模樣驚懼失態,又怕她逃離蕭府牽連紅袖樓,這才用藥將她製成了盲妓!
好在孟妤從那話本子裡知道京城有一名醫可解她的毒,隻是需要半年內得到救治,否則再也無力回天。
蕭融在這宿鬆縣待不了多久就會回京,她一定要趁著今日的法事見到他。
孟妤緩緩鬆開握緊的拳,嘴角揚起淺笑的弧度道:“春褀你這般伶牙俐齒又顧全大局,怎麼就淪落在我這個瞎子身邊當個丫鬟了呢?”
“你!”春褀聽出了孟妤的嘲弄,頓時臉色漲得通紅。
這時,一個身著黃色道袍的小童跑進來催促屋內的人:
“師父說時辰到了,還請孟姨娘前去道場!”
孟妤搭夏安小臂上的手微微收緊,她冷靜又緊張地說道:“夏安,我們走吧。”
——
前院,做法的道場早已布置妥當。
紅木搭建的法壇雕刻著驅邪鎮魔的符文和神獸圖案,壇上鋪滿了黃色的符咒,四角則立著八卦圖繡紋的黑旗,風過之時,獵獵作響。
法壇的正前方,擺放著一張寬大的供桌,上麵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貢品和兩壇酒。
銅鼎之中檀香嫋嫋升起,秦道士身著棗紅色道袍、頭戴純陽巾,揮舞桃木劍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微風,吹動著法壇上的符咒沙沙作響。
法壇下,宿鬆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已到場,皆是屏息凝神瞧著秦道士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