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聖城·赫斐托斯。
“究竟何時能與諸王麵陳長策?”楊明昭急切道。
一連數日,姬周使臣都被安排在行帳中,不曾得以接見,不曾被告知結果。
急煞人也。
按照正常而言,倘若九王有意聯盟,而今早已開始和使團磋商會盟事宜。
神將府來的幾位也是坐立難安,隻能不停的翻找經卷,使臣華服被翻出來整理了數次。
大胡子褐舍擺手道。“莫急莫急,諸王自有安排,幾位好生歇息,待到召見之日,自有用時。”
言罷,他快速退出了星空帳,不給姬周的諸位糾纏的機會,徒留使臣們望著晃動的帷幔,悠悠歎息。
“可惡,再拖下去,聯合軍的使臣便要到了。”楊明昭頗有慍色。“但也無可奈何。”
使臣們的心不約而同地懸了起來,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北匈諸王恐怕遲遲不肯再議會盟之事,便是在等待聯合軍的使團。
星空帳內的氣氛有些凝重,嚴正源也默默喝著馬奶酒,不發一言。
倘若真讓會盟軍師團接觸諸王,威逼利誘,會盟可能性將大大降低。
“恐怕,會盟軍使團現在已經到達了。”嚴正源淡淡道,眾人難免悲戚,但他冷冷的起身。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是。”
看來,今夜便是最後的機會了。
神將府的人搬上來了三個匣子,擺在長案上。
嚴正源幽幽一歎,所有使臣都圍著他,他手撫匣子,感受著每一絲縫隙,忽然猛一發力,手指叩住機關。
瞬間,空間之力引動,匣子機變,伸出數道握把。
嚴正源握住握把,猛然發力,拔出那鋒銳無匹的長劍,使臣們也圍了上來,紛紛握住了屬於自己的握把。
“諸位,恕嚴子無能,未能說服北匈會盟,今夜,望諸位做好覺悟。”
神將府的諸位搖搖頭:“大學士膽識過人,而今境地,非我等之過也,此刻當勠力同心!”
“好!”
……
轟!
艨艟破虛空,餘波碎辰星。
名為姒瀑的男人負手而立,身居皇家末席,是大夏諸位公子中最沒存在感的存在。
本來他可以做一位閒散公子,與幾位王爺享受富貴安逸的生活。
大夏的王侯,誰不想當?
但他自認為並不是一個很有閒情逸致的人,若非修行天賦有限,他真的會去爭奪那萬人之上的皇位。
不過,這並不能澆滅他的野心。
此次代表諸國使團的任務,他覬覦良久,整個皇族上下打點了個遍,對於皇族長公子琥,更是贈予一枚鮫人海市中十萬年難求的彩慧珠。
如此差事,方才落在他頭上。
背合北匈,兩麵夾擊,聯合北匈草原,方可使姬周快速瓦解,共同瓜分遺產。
這是中院聯合軍的第一條方略。
立於艦首,他滿麵春風,意氣風發,那雄心壯誌在湧動每每想到如此重任交托於自己之手,他夜不能寐,修行難靜。
臨彆之際,他向皇兄鄭重承諾,當力促聯盟,共碎周朝。
在身後,各國也派出了自己的使臣代表,加入到會盟軍使團中。
而現在各國的英雄豪傑皆隨自己驅使,他朗聲大笑,大有夏皇帳下會諸王的氣勢。
他已經預見到自己麵對諸王從容不迫,振長策而於宇內的風采。
“久聞公子瀑殿下雄才大略,而今一見,名不虛傳也。”在其身後,蒼老的聲音響起。
姒瀑眉頭輕蹙,上半身保持不動,隻是緩緩回頭斜睨著他。
顯然對他打斷自己的情緒而有些不滿,來人一襲古樸黑袍,麵黃肌瘦,給人一股油儘燈枯隨時便要燃儘的感覺,毫無修仙者的風采。
“前輩是殷商特使?”這都什麼老弱病殘,也能作為一國之使出使他國?
公子瀑誹腹,這殷商皇當真垂垂老矣,昏聵了。
早有耳聞那殷商皇朝上層皆是垂垂老矣,卻又死占寶座不肯讓位,年輕人得不到機會,整個皇朝都趨於老化,而今看來所言非虛。
“老夫乃殷商特使子牧,很榮幸能與殿下一同出使。”老人矜持道,眼皮耷拉著,看不清深深的眼窩中渾濁的老眼。
其餘的使臣也圍了上來,各自介紹自己。
公子瀑卻冷眼旁觀,高傲地轉過身去,看向遠方。“諸位,要到了!”
轟轟轟!
虛空破開,星空大陸徐徐展現出他真正的樣貌,神牛號角被吹響,如烏雲般的大軍破空而來,旌旗獵獵,戰鼓雷鳴。
“星空與草原之王,歡迎聯軍使團!”
……
聯合軍使團來到了北匈之西邊境,九蛇的部隊接引了他們。
隻半日,聯軍使團便趕到了聖城赫斐托斯。
諸王示意其暫且休整一晚,第二日再覲見九王。
而麵對姬周使團麵見九王磋商會盟的要求,選擇了一緩再緩。
這一夜,姒瀑在營帳裡慷慨激昂,對著空氣麵陳長策,為了第二天的覲見做預演。
這一夜,姬周使臣們營帳中刀光劍影。
這一夜,聖城王帳內觥籌交錯,群王會談,仙釀開啟,整個聖城都彌漫著酒香。
“哈哈哈哈哈,諸位,為了大神墨儲,為了南下爭霸!”烈陽王大笑道。
王者們舉起獸骨製成的酒樽,飲儘杯中的豪情。
九蛇王率先問道:“烈陽王,不是考慮與姬周會盟了麼,為何還要接見來自中原聯合軍的特使?”
“哼,盟自然是結的,但也不可能讓姬周這麼輕鬆。”烈陽王把玩著酒樽,冷哼一聲。
青陽王最是圓滑,一眼看出了烈陽王心中所想:“這倒是提醒了咱,非得狠狠敲周朝一筆!”
群王大笑,有人道:“早看這幫特使不爽,分明是求著我等結盟,倒是趾高氣昂,可恨也。”
“嗬嗬嗬嗬,諸位,此次會見中原各國,利誘全收,威逼不受!”烈陽王獰笑,在他心中如意算盤劈裡啪啦。
“不愧是烈陽之王,這個會盟,我們究竟要出力幾何呢?”有王者問道。
烈陽王豪情道:“既然出兵,當儘心儘力,隻是到了戰場上,能避免傷亡便避免傷亡,待戰爭結束,最好的結果便是聯合軍元氣大傷退軍,而姬周半廢。”
九蛇之主獰笑:“大神墨儲在上,屆時便是我等南下爭霸之時!”
諸王大笑,顯然對這個計劃十分滿意,內心中紛紛盤算起,該如何在戰後敲詐起那殘廢的姬周。
舉杯換盞,肴核既儘,草原上的馬奶酒總是讓人腹生膽氣,自中原劫掠而來的仙釀又讓人流連忘完,那酒香醇厚雄渾,低境界者隻是淡淡聞上一口,便雙腿酸軟酒衝神府。
漸漸的,聖城彌漫的酒氣雄渾似霧,霧中的人們東倒西歪。
那那諸王的禦下,天上的長案儘是殘羹剩宴,林胡王是率先注意到的,當天邊魚露白時,熹微的晨光照來。
他醉醺醺的喝道:“來人,碗中珍饈已儘,為何不更換。”
“欸呀,林胡王,你莫是神醉?”青陽王嗬嗬笑道。“這聖城早已彌漫酒氣,恐怕隻有我等幾位王者清醒咯!”
林胡之主聞言哈哈大笑,向下一看,果不其然,聖城大殿上儘是東倒西歪的侍女,有些手中還端著盛裝美食佳肴的碟。
中央大道上,兩側持戟侍衛也意識迷離,拄著寶具不使自己倒下。
九王齊聚,當儘興高歌,暢快痛飲,隻為了星空與草原之民雄霸河洛的夢想,完成大神墨儲未竟的事業。
濃重的酒氣甚至掩住了些許的陽光,和黑夜中的什麼。
噠噠噠——
是合作,亦或威逼,還是利誘?
繞道穿越無垠虛空而來,所求者何?
噠噠噠——
有人登上了大殿,仰望諸王。
哦?
是聯合軍的使臣們麼?
烈陽王朦朧著雙眼,下意識地整理了下淩亂的衣衫。
單來者並非聯軍使臣,通向道路兩旁眼神迷離的侍衛們驚慌失措,無人料到來人是誰。
諸王不約而同的愣住了,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濃鬱的酒氣好像瞬間就淡了。
嚴正源領著使臣們,麵無表情地向著王座走去,所有人都是純黑色的禮服,麵色肅穆,無聲無息,像是參加一場盛大的葬禮。
除了他外的八人,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匣子,內裡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
而他手持著黃金寶卷,內裡記錄著神將府帶來的長策。
……
皇曆七萬九千年,嚴正源生於一座極北之地的小農莊,本該成為藥農度過平凡的一生,卻在十五歲那年被鳳鳴的招生處發現聖脈,特招入院。
作為生來便要務農的孩子,小嚴正源並不明白何為修士戰爭,不知何謂修仙大道,隻知加入鳳鳴學院,就能改善家裡的境況。
那時的他,夢想是改變小家,或許自此命運的齒輪便開始轉動。
辦理入院的手續很順利,甚至引發了小小的轟動,來自鄉下野地的天才,在初測將高官子弟比了下去。
……
“諸位,未曾征召,為何而來?!”九蛇之王冷冷道,顯然對使臣一群人的突然到訪並不舒服。
林胡之主淡淡道:“此為群王宴,難道中原有使臣代王的習俗?”
烈陽王對姬周使臣們尚算客氣,淡淡道:“諸位,會盟之事容我等暫議,擇日再覲見吧。”
諸王隻當是使臣們會盟心切,鬥膽前來。
“快快退下吧,莫要掃了我等的興致。”
嚴正源領著使臣們一字排開,手捏黃金法旨,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這時,諸王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九蛇之主撐起身子,直了直腰板,眉頭緊蹙道:“諸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