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啊!”馮大司馬把鞭子往手心敲了一下,讚同道,“故而這桑啊,它是很重要,不可或缺的。”
“隻是啊,秦校事你看,我們大漢的蜀地,為了給你們荊州供糧,多種糧,少種桑。”
說到這裡,馮大司馬頗是唏噓地感慨道:
“蜀地本是以錦緞見長,誰料這些年,隻顧種糧幫扶盟國,蠶絲日少,蜀錦難見,再不複以往之盛況矣!”
秦博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他瞄了瞄馮大司馬身上的衣服,不說話。
馮大司馬感慨了一句以後,又對秦博說道:
“秦校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博有些不敢確定地試探問道:
“大司馬的意思是,種桑?”
“對,南郡以南,除了甘蔗之地,剩下的,可以改稻為桑,專產蠶絲,產多少,我們就收多少,一如甘蔗製。”
馮大司馬說著,伸出巴掌,荊州與蜀地之間虛抓了一下:
“如此,我們蜀地不用擔心穀賤傷農,同時有了蠶絲,蜀地萬千以織蜀錦為生的人家,生計也算是有了著落。”
“而你們大吳,也不用擔心沒有錢買馬。”馮大司馬伸出手指,在自己與秦博之間,來回指了幾下,“兩全其美,豈不
妙哉?”
“改稻為桑,一如甘蔗製?”秦博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他重複了一句,有些茫然,又有些覺得不太對勁。
但更多的,是心動。
蜀錦是何等名貴?
若是能像粗糖換紅糖那般,以蠶絲換蜀錦,那,那豈不是又開出一個大財源?
“大司馬,真乃今之陶朱公是也!”
秦博下意識地衷心讚歎了一聲。
“是吧?秦校事也覺得此事甚妙吧?”
秦博搖了搖頭,“此策甚好,隻是……”
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隻是茲事甚大,博不敢擅專,還須得請示陛下。”
“可以,沒有問題。”
馮大司馬很是爽快地答應下來,看向秦博的眼神,充滿了笑意。
因為孫權答不答應,馮大司馬根本就不在意。
孫大帝要是老湖塗了,為了渡過眼前的財政危機,以及解決軍中戰馬問題,願意飲鴆止渴,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不願意……
都說蜀地與荊州有山岩之阻,但江東,特彆是建業與荊州之間,又何嘗不是距離遙遠?
所謂鞭長莫及,以吳國現在對地方的控製力,還有大漢對荊州的滲透程度。
就算是少了孫權的那份偽詔令,馮大司馬難道就乾不了這事?
你得問問吃慣了甘蔗紅利的荊州世家大族和具有極強獨立性的荊州軍頭們答不答應。
這種事情,馮大司馬隻要播個種子就夠了。
後麵自會有人澆水,讓它發芽。
而這個事情最大的阻礙,其實正是陸遜此人,所以馮大司馬隻要想辦法解決掉他就好了。
“那第一個條件咱們先不提,若是吳主不答應,我們可以再談,我再說說第二個條件。”
馮大司馬伸出兩根手指:
“那就是陸伯言,他必須離開荊州!我不想在漢吳兩國接壤的地方看到他!”
“啊?”秦博聽到這個條件,頓時下意識地問道,“為何?”
“因為我很討厭陸伯言啊!”馮大司馬理直氣壯地說道,“一想起他現在就呆在襄陽,離關中不遠,我心裡膈應得很!”
秦博頓時語塞。
這個理由……
很好很強大。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馮大司馬對上大將軍,確實怨恨頗深。
不,應該是極深。
不然不至於提出這等要求。
“大司馬,你這個條件,”秦博苦笑,“當真是讓我為難啊!”
馮大司馬“嗤”地一聲冷笑:
“秦校事,你可莫要再說,這個條件你都不能答應。”
但見他把鞭子一扔,重新走回位置上坐下,慢條斯理地說道:
“秦校事,我可以告訴你,彆的事情都可以再商量,但這個事情,若是你們不答應,那剩下的,就什麼都不用談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博:
“秦校事,若是換成早些年校事府,這個事情,就算是有些難度,恐怕你也早就應下來了。”
“是不是這些年來,我讓你們賺了太多的錢,所以你們忘了,自己的本職是什麼?”
“要不要,我現在就讓興漢會斷了你們的紅利?嗯?!”
最後一聲“嗯”,加重了語氣。
頓時讓秦博感到極大的壓迫感。
“大司馬,大司馬,請莫要衝動,三思,請三思啊!”
每年與漢國交易,獲得的紅利,可是校事府的立足之本。
若是被斷了財源,沒了進項,陛下憑什麼還會保著校事府?
真到了那一步,校事府從上到下,怕不是要被朝中大臣地方官吏,撲上來撕成碎片。
馮大司馬嗬地一聲冷笑,拿起茶杯,喝了大一口,剛才費了那麼多口舌,有些口乾舌燥了。
但就是沒有正視秦博一眼。
秦博極有眼色,連忙跟著上前,拿起茶壺,給馮大司馬倒了茶。
這才陪著笑說道:
“大司馬且莫生氣,小人隻是說此事難辦,又沒有說辦不了,你說是不是?”
“我就知道。”
馮大司馬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指了指秦博:
“你莫要在我麵前耍這個滑頭,這個事情,其實一點也不難辦!”
他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繼續說道:
“陸伯言久鎮荊州,諸多事情一言而決,權勢極大,威望極高,現在又領軍攻下襄陽,可謂是荊州軍民所望。”
“而吳主呢?領大軍屢攻合肥不下,就連去年,聲勢如此浩大,卻一樣是無功而返。”
馮大司馬瞥了秦博一眼,“你說,兩相對比之下,你讓軍中將士怎麼想?”
“再加上荊州、夷陵、石亭三戰,這陸伯言,算得上是功高震主了吧?”
“嘖嘖嘖,”馮大司馬搖了搖頭,“功高如此,又獨鎮吳國半邊疆土,再加上軍民所望……”
說到這裡,馮大司馬意味深長地看向秦博,“秦校事,你說,我是應該為吳主擔心呢,還是應該說吳主對上大將軍的信任,古之少有?”
他又歎了一口氣,悠悠道:
“若是沒出事還好,真要出了事啊,這本該監察百官的校事府,居然什麼也沒做,不知道算不算失職呢?”
秦博頓時就是手腳冰冷,臉色發白。
他怔怔地看向馮大司馬,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若是大司馬統領校事府,這朝堂誰還敢不服?
馮大司馬伸手再次摸向茶杯,拿起喝了一口,實則卻是掩飾看秦博的目光。
看到秦博那驚駭得無以複加的臉色,馮大司馬嘴角微微一挑。
真·巧言令色獲得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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