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在你是我外孫的份上,所以才讓你有機會站在這裡,若不然,從一開始你們這百來人,早就性命全無。”
聽到竇賓這個話,拓跋祿官很想表現出自己的骨氣。
可是當他看到自己舅舅竇速侯躍躍欲試的神情,還有堂兄禿發闐立已然按在刀柄上的手,他終究還是從心了。
因為他知道,外祖父可能會看在母親的份上,放過自己。
但自己舅舅可不會。
更彆說堂兄。
“外祖父,你莫要忘了,我的母親,還在索頭部。難道外祖父對自己女兒的性命安危都能視而不見?”
拓跋祿官隻能是隱含威脅地提醒了一句,同時又看向拓跋沙漠汗:
“大兄,大人和二兄對不起你,但阿母可沒有對不住你。”
“再說了,大兄雖被大人所棄,但三個侄兒,卻是安然無恙,甚至大人還讓我那個大侄子領大兄原有的族人。”
拓跋沙漠汗被拓跋力微所棄,默認拓跋悉鹿追殺其兄。
拓跋沙漠汗雖僥幸逃出生天,但他對自己遺留在族裡的三個兒子,一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如今聽到自己的兒子都尚在人世,拓跋沙漠汗臉上立刻現出激動的神色。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地問道:
“此話當真?”
“我豈敢騙大兄?此行我帶過來的百名隨從,想必已經被控製了起來。大兄隻管去問,自能辨真偽。”
正所謂知子莫如父,反過來說也一樣。
以拓跋祿官所了解的大人,若是知道沒鹿回部之事,極有可能會遷怒阿母。
到那時,阿母隻怕是要凶多吉少。
畢竟大人連大兄都能下得去手,若是阿母牽扯到滅族之事,大人未必會輕易放過阿母。
故而拓跋祿官所言,雖說未必是好心,但卻是事實。
一直在注意觀察帳內諸人的禿發闐立,察覺到了拓跋沙漠汗情緒不太對。
他側頭看了一下對方,眼神頗為意味深長。
似乎立刻察覺到了帳內氣氛的微妙變化,隻聽得竇賓輕咳了一下,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祿官,正是因為你的阿母和你的侄兒仍在索頭部,所以這才是我要見你的原因啊。”
拓跋祿官一聽,臉色一變:
“外祖父這是什麼意思?”
竇賓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讓你幫我們,應該是說幫你的母親和你那幾個侄兒。”
拓跋祿官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亦或者眼前的外祖父瘋了不知所雲。…。。
隻見他怒極而笑:
“外祖父,我雖怕死,但亦知道身死與族滅,孰輕孰重!”
竇賓似是早就料到拓跋祿官是這個反應,他垂下眼眸,語氣平淡:
“祿官,我說過,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應該知道,什麼叫識時務。”
“不管你願不願意幫忙,索頭部已經亡定了。”
“從大漢出兵的那一刻起,就亡定了,天神來了也留不住它,這是大漢將軍說的。”
“更彆說這個時候,你們索頭部的大部分勇士都不在,這大概就是天神的旨意吧。”
拓跋祿官頓時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區彆就在於,如果你願意幫忙,你的阿母或許就能從亂兵中逃出命來,如果你不願意……”
竇賓頓了一下,好一會才繼續說道:
“那就隻能是聽天由命了。”
說完,他抬起頭,看向拓跋祿官,目光變得冷森起來:
“不過事後,我定會讓你下去向你的阿母和那幾個侄兒親自解釋一番,他們之所以殞命九泉,皆是因為你不願意幫忙之故。”
此時此刻,竇賓不再是個蒼老的老頭,而是沒鹿回部的首領。
他向拓跋祿官展示了一個大部落的首領應有的樣子。
統領沒鹿回部數十載,竇賓隻是老了,他或者沒有了雄心,但該有的狠心和目光,他一樣不缺。
索頭部會被滅族,若是自己等人心懷異心,難道沒鹿回部就不會被滅族嗎?
讓彆人滅族還是讓自己滅族,一個部族重要還是一個女兒重要,竇賓就是再糊塗,他也分得清。
拓跋祿官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
草原上的春日,一旦露出了苗頭,就會加快步伐,很快就要降臨人間。
隻是拓跋力微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希望天氣晚些轉暖。
望著越來越多的冰棱子露了出來,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隱隱看到了黑灰色的泥土地,這讓拓跋力微不由有些憂慮起來。
“阿綽應該快到南夏邊塞了吧?”
隻有到達南夏境內,南下的勇士和戰馬才能得到補給。
事實上,這一次出兵,其實是冒了風險,而且風險還不小。
甚至可以說是帶了賭的成份。
如果司馬懿不按約定供給糧草,那麼南下的勇士就算是沒有被餓死,戰馬也會瘦死累死。
這麼一來,拓跋鮮卑隻怕就要元氣大傷,沒有個三五年不能恢複。
拓跋力微望著南邊,眉宇間有愁緒凝而不散,他歎氣道:
“漢國強大,若非不得已,吾實是不欲與之為敵啊!”
拓跋鮮卑本就是小種,他從大兄手中搶到了首領之位,種族又經曆了一次分裂,不得已依附沒鹿回部,這才得以求活。
拚了命使儘了手段,這才為族人尋得一塊休養之地。
小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又才有了這般家業。…。。
真要因為這一次的冒險而導致元氣大傷,拓跋力微肯定會心疼不已。
如影子般跟在他身邊的黑衣執事,聞言開口道:
“可寒所言,足見悲憫族人之心。奈何季漢有心複兩漢之威,觀之曆來行事,無論胡夷,皆難逃其手。”
“更複有那馮瘟神,乃是厲鬼轉世,以血肉為食,喜行屠戮之事,南之蠻夷,西之羌胡,無有幸免。”
“更彆說草原上,從西部鮮卑諸部大人,至中部大人軻比能,無不遭毒手。可寒非是與之為敵,乃是自保耳。”
拓跋力微點頭:
“執事所言甚是啊!”
他的目光,又轉向西邊:
“如今草原上能為倚仗者,唯有沒鹿回部了,隻希望我那位外舅,能早些看清局勢,能早日答應並族,莫要再拖延。”
草原地邪,剛剛提起沒鹿回部,隻見突有一騎向著這邊奔來:
“可寒,可寒,四少族長帶著人回來了!”
拓跋力微聞言,先是一喜,忽又一驚:
“吾估算他就是再快,也不過剛到沒鹿回部,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莫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這才半途而歸?”
黑衣執事同樣是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少族長人呢?”
“尚在二十裡外,四少族長回來時遇到了族裡的人,讓人先行回來報信。”
拓跋力微連忙問道:“那他可還有什麼話讓人帶過來?”
“四少族長說,是喜事,天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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