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影自然不是真的領會不到符卿卿的眼神示意,之所以仍舊選擇坦言,隻是因為她覺得對於陸風這樣的人,謊言並不能起得應有的效果,甚至可能會適得其反,讓得境況變得更糟糕。
她儘管與陸風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於她心中卻有著一份奇異的感覺,那就是陸風與劍癡歐冶子乃是同一類人,欺騙和威脅用在這類人身上,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是以,她才不願迎合符卿卿的暗示;
事實上,再不知道二人對話詳情的前提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迎合。
陸風沉寂片刻,懷揣著最後的希冀,開口問道:“將書老化作魂靈的是君子朔還是他身邊的那兩個剜魂尊?”
虛影回應:“是墨稔月,方才使用冰魄拘魂鏡的那個女人。”
陸風臉色一沉,接著問:“那人死後……”
話還未說完,虛影便搖頭打斷了下來,“她還沒死,最後的靈魂源力被墨稔山收斂相融,後又在自我獻祭前分離出來融入了斂魂皿之中,最終由著君子朔帶走,想來多半會化作他的魂靈;”
“相應的,她契約於你老師身上的那份魂靈契,也會轉自君子朔之手,你要想解開,恐隻有求著他出手,或是將他連人帶著靈魂一起湮滅才行。”
陸風臉色更沉幾分,難言的怒意彌漫心頭,“若是得以解開那份魂靈契,書老沒了肉身前提下,可還有彆的可能複生?比如說以旁人的軀體?”
虛影黯然搖頭:“身與魂的相融自古以來便是極難之事,哪怕主動奪舍占據他人身體,也很難做到完全的相融掌控,更彆提是被動的將旁人命魂塞入不匹配的軀體之中,其中難度幾無可能實現。”
陸風內心一揪:“以你族天香奇魄的氣息也不行?”
虛影苦澀輕歎:“我族的天香奇魄哪有那般奇效,僅僅隻能維係魂靈脫離開斂魂皿不受過多損耗罷了。”
陸風聽言眼中猶似快要冒出憎怒的火焰,凶厲的瞪向符卿卿。
儼然已是明白過來,此前後者說的那些話,完全是在誆騙於他。
隨意的一個抬手,擰合著符卿卿體內的氣息,讓之再度遭受了一輪折磨。
內心的失落與絕望甚至讓他提不起過多的勁頭來對付符卿卿,就算殺了後者,也已然毫無意義。
陸風神色陡然變得黯淡無光,雙肩都為之無力的耷拉了下來,心中浮現的那抹希冀火苗,像是被一桶冰冷刺骨的水給無情澆滅。
隨著沉寂,這份失落悲戚之情慢慢化作絕望的無力感;
恍惚間,陸風隻覺整個人仿佛都置身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四周漆黑一片,毫無半點亮光。
沒有再如一開始發現書老屍體時的那般嚎啕大哭,此刻複雜的情緒下,淚水似乎已經無法承載他內心的那份深沉苦楚;
他此刻的神情十分之異常,沒有悲切,沒有憤怒,而是一反常態顯得極其的冷酷平靜。
但這份冷酷與平靜,於唐元看來卻隻覺沒來由一陣心慌發怵,遠比憎怒之下要來得可怕駭人的多。
唐元腦海驀然浮現‘大悲無淚、大怒無情’八字,隱隱似能感受到陸風此刻的心境狀態,他的憤怒,他的悲切都已達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沒有爆發出來,隻是情緒本能下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這份冷酷平靜,並非是無情的表現,而是再為了不被那極端情緒左右的前提下,摒棄了自我情感的那份刺激。
感受著陸風冷酷平靜的外表下,所內斂的那股凶戾殺意……
唐元神色滿是憂心。
無疑,陸風此刻的心境狀態,十分凶險,稍有不慎,怕就要墮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符卿卿痛苦掙紮間冷眼看著陸風,臉上透著一抹寒意,但卻再不敢如此前那般搜魂奪魄;
經由這一次的痛苦折磨下,她發現陸風新加持的那份禁製遠比她預想的可怕的多,近乎猶若契約一般將她死死限製,一旦再有此前那般忤逆行徑,就算得以成功奪魂,滅殺了陸風,她自己也絕對會受到牽連,難逃一死。
而且,此般禁製手段,簡直超乎她的想象,靈氣觸之有著可怕抵觸難以強行衝開也就罷了,就連她的靈魂都受到了極大的製約,妄想脫離開肉身,勢必要被那禁製牽連下給勾的支離破碎不可。
不僅如此,她日後若想賴以生存,怕還需要依仗陸風的安危存亡,祈禱後者不死於旁人之手,好好活著才行。
現在的她就像是被吊在懸崖下的普通人,陸風則是那抓著吊索的人,一旦鬆手,她必粉身碎骨。
明白這點下,符卿卿內心說不出的苦澀與難受,她堂堂禦魂族的聖女,卻落得一個猶似階下囚的境地,實在是可悲又可笑。
一想到以後可能還要變著法去保護陸風,她心中便滿不是滋味。
此般念頭剛浮現,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鬨動靜。
感應間,符卿卿揪心的看向陸風,“村外有獵魂師,衝你來的?”
唐元這時也察覺到了遠處動靜,皺眉道:“是來時遇上的那個自稱虎爺的,想來是請救兵來找場子來了……”
唐元邊說邊打量著陸風的舉動,有些放心不下後者此刻的心境狀態。
然,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陸風便徑自冷漠的離開了,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這份漠然的態度,讓得唐元臉上的憂色不由更濃起來。
待要邁步跟上之際。
卻聽陸風冷漠的喝了一句‘彆跟過來!’
話中隱含殺意。
唐元心神一震,驚愣在原地。
符卿卿這時開口,“他說的沒錯,來者實力很強,你應付不了,趕緊替我護法,讓我恢複實力,不然他也要死。”
唐元一驚,暗想此前那些人明明才地魂境實力,就算找來幫手,想來也不至於……
正想著,魂識下意識朝著更遠處感應,不由猛然一驚,恍然明白過來二人話中所指。
來者,不止是地麵上的那些個獵魂師,那些人也構不成半點威脅;
真正讓得符卿卿有所忌憚,陸風殺意頓起的,乃是村子外,雲霄上空浩浩蕩蕩的一批人馬!
唐元近乎瞬間便猜到了那夥人的來曆,多半是與陸風身上的懸紅有關,是那些聯合起來的敵對勢力聯盟。
對於那夥人能尋到此處,唐元倒是並不意外,畢竟陸風於北幽靈獄鬨出的動靜不小,蒼蠅聞到臭味飛來也屬正常;
原本沒當回事,是因為按計劃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帶著書老趕赴清河宗,再不濟也會入得了禦魂族內,隻是沒想到會出現那麼多變故,耽擱到現在。
唐元焦急的看向符卿卿,“前輩,你要多久能恢複?”
符卿卿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神色,回應道:“一個時辰,屆時我應該能有一戰之力,幫他擋住那些人,希望他能撐住。”
唐元頓時不滿:“怎麼要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