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麾下軍紀散漫,早在三邊之時部下軍將便多行劫掠之事。
前段時間,兵過灞頭和吳橋的時候劫掠地方,被監軍太監盧九德彈劾,事情捅到了京師,不過當時正值青山關大戰期間,南方兵將稀少,還需要依仗左良玉剿賊,因此隻是詔令其戴罪立功。
“左良玉曆來驕橫不假,但是在大是大非之事仍然分得清楚,與流寇作戰還是頗為勇敢的,李萬慶掀不起什麼風浪。”
陳新甲雖然沒有見過左良玉,但是自任兵部的事務之後,便將一眾重要的將校軍官,還有敵方將校首領的履曆都查詢一遍。
左良玉雖然和流寇作戰也有過敗逃的經曆,但基本都是力戰不敵。
現在南方撫局雖然猶如飄蕩在風雨之中的蛛網一般隨時可能破裂,但距離真正的破裂還需要一段時間。
如果張獻忠和羅汝才準備好了,那麼現在就會配合著李萬慶起事。
但是很明顯,張獻忠和羅汝才還沒有準備好,並沒有響應李萬慶的進攻。
李萬慶若是贏了,張獻忠和羅汝才或許可能會提前起事。
但是李萬慶贏不了,左良玉不可能輸。
而等到左良玉擊敗了李萬慶之後,也能暫時遏製住其他流寇蠢蠢欲動的心態。
“既然左良玉和熊文燦素來不和,下官覺得或許閣部可以以此著手。”
“你的意思是……”
楊嗣昌眼眸微動,隻是一瞬間他便已經是聽明白了陳新甲的弦外之音。
熊文燦做了這麼多的錯事,造成了眼下幾近崩壞的局麵。
不妨就用他的命,來做一些事情,彌補一下這崩壞的局麵……
楊嗣昌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陳新甲的諫言,有些話並不需要真正的說出口。
“現在我軍主力皆在北方,南方空虛異常,無疑是反叛的最好時機。”
“但是張獻忠、羅汝才現在卻還未反叛,多半是還沒有徹底做好準備。”
楊嗣昌沉吟了片刻,陳新甲的話,讓他對於南方的局麵也有了一些蓋簾,當下心中也是有了定計。
“湖廣、河南附近,現在有哪些軍隊可用?”
“暫時能夠調動的還有兩支兵馬。”
陳新甲微一思索,很快便回答道。
“四川、陝西兩地尚有兵馬可以用於馳援,如今有關南方形勢的地圖,我已經命人送入了堂中,閣部請看。”
楊嗣昌順著陳新甲所指的方向站起了身來,而後一路走到堂旁豎掛著的地圖之前。
這一份地圖主要是以河南為中心,周邊包括了陝西的東南部、四川的東部、河南、湖廣全部、還有南直隸的西北部,山西南部
陳新甲跟著楊嗣昌一起站在地圖之前,說道。
“南直隸的兵馬暫時無法調動,在南直隸、湖廣交界地區的大彆山中仍有流寇活動,南直隸的兵馬之所以不能調動,為的便是防止這股流寇竄入南直隸。”
“這一股流寇也是七十二營的老匪,首領有五位,分彆是老回回馬守應、革裡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亂世王劉希堯、爭世王藺養成,此五人關係匪淺,無論進退皆為一體,合稱為革左五營。”
“革、左之狡橫不下於張獻忠、羅汝才,善戰精銳多達萬眾。”
楊嗣昌眉頭緊蹙,目光自地圖之上緩緩的掃視而過,心緒更亂。
因為之前熊文燦的隱瞞,讓他誤判了南方的形勢。
使得現在南方根本就沒有多少可以調動的部隊。
“為今之計,也隻有調動四川、陝西的兵馬了。”
楊嗣昌定了定神,眼下並沒有什麼時間讓他再怨天尤人,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他識人不明的錯誤。
再如何的後悔都沒有改變既定的事實,怨天尤人也並非是他的性子。
楊嗣昌重新調整回了心態,現在他需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彌補漏洞。
“張獻忠於穀城、羅汝才於房縣,都在湖廣北部的鄖襄一帶,若是起事隻有兩條出路。”
“要麼北上、要麼西進……”
東有大江高山,難以逾越,自然不能向東。
而南下也不可能,因為想要南下,就必須要打破襄陽。
楊嗣昌的目光放在了襄陽的上方,熊文燦此時領著軍隊的主力駐紮在襄陽。
襄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要知道在當初的宋元之戰,在擁有大量攻城器械的元軍圍攻之下,襄陽城都守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流寇缺乏攻城武器,絕無可能攻下襄陽這樣的重城要塞。
所以真正可行的道路,隻有兩條,一條北上河南,進入南陽府中。
另外一條是向西進入陝西的漢中府內,進入了漢中府內,在興安便可以選擇,是繼續向著陝西轉移,還是繼續入川。
“命四川巡撫傅宗龍,統領川東戰兵經由漢中府趕赴鄖陽府,截斷入川和入陝的道路。”
“再命三邊總督鄭崇儉,經由潼關、洛陽地區進入河南,趕赴南陽府,馳援河南。”
“傳令給熊文燦,讓他令標兵固守襄陽,令左良玉、張任學、陳洪範、龍在田等營守備河南之南陽府,以斷絕流寇北上之路。”
楊嗣昌心中回憶著川陝兩地的情況。
張獻忠和羅汝才等眾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加上今年河南的旱災,大批的流民流入鄖陽一帶,實力隻怕是膨脹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他心中清楚要想剿滅張獻忠、羅汝才,這些兵力肯定不夠。
洪承疇和孫傳庭這一次北上勤王幾乎將三邊的精銳都帶走的差不多了,鄭崇儉麾下的兵馬並不多,戰力也不高。
楊嗣昌也沒有將剿賊的希望全都寄托於川兵的想法之上。
四川如今內部仍有動亂,在北部地帶,當初那些流竄於山間的流寇再度興盛了起來。
川兵主力如今大部分都在川北一帶,川東一帶的可用之兵並不多。
“檄調寧夏鎮總兵祖大弼、臨洮鎮總兵曹變蛟,延綏鎮總兵賀人龍、漢中鎮總兵陳望,枕戈待旦,準備南下,馳援湖廣。”
楊嗣昌眸光深沉,凝視著懸掛在身前的輿圖。
軍情如火,刻不容緩。
《明史》:流賊之肆毒也,禍始於楊鶴,成於陳奇瑜,而熾於熊文燦、丁啟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