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沒想到,安格爾會突然將話題中心轉到他身上,一時有些怔愣。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
此前安格爾說過,想要在現實中得到姐姐的情報,麗姿的幫忙不可或缺。此時,安格爾就是在為自己鋪路。
四月一日感激地看了眼安格爾,然後輕聲道:
“姐姐……”
“是的,我姐姐在五年前失蹤了……”
麗姿表情有些奇怪,她看向四月一日:“在你挑戰八卦精的時候,我調查過你的資料,沒有發現你有姐姐。”
“你的戶籍上,隻有你自己。”
麗姿說到這,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你是通過斯內烏法案,成為正式公民的。你說的姐姐,指的是你還沒有成功公民前,在地下街區時的姐姐?”
四月一日搖搖頭:“不是的,我的姐姐比我還要更早成為正式公民!”
頓了頓,在安格爾的眼神鼓勵下,四月一日將自己姐姐的情報說了出來。
“……原來是孤兒院的姐弟。”
“難怪你的名字這麼獨特,原來是在四月一日這天被孤兒院收養,才取了這名字。”麗姿:“你姐姐取名倒是有點意思。”
聽完四月一日的講述後,麗姿摸著下巴,仔細回憶著過往。
片刻後,她搖搖頭:“很抱歉,在我的記憶裡,沒有聽過茜妲婭的名字。”
四月一日眼裡閃過遺憾。
不過,他很快又振作了起來,【現實麗姿】不知道姐姐沒關係,反正【箱庭麗姿】已經找到了姐姐的情報。
甚至把情報都送了過來。
——四月一日思及此,餘光瞟了一眼牆角的鐵盒子。
所以,隻要【現實麗姿】複刻【箱庭麗姿】的做法,應該是能夠在現實裡找到姐姐情報的。
四月一日這麼想著的時候,安格爾的聲音適時開口。
“你的確沒聽過茜妲婭的名字,但是,她其實和你……或者說,和你背後的公司,還有點關係。”
麗姿:“你是指緹娜娛樂?”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
“其實在你覺醒之前,我已經和麗姿——未覺醒前的你,聯係過了。”
“通過一些時尚魔法的手段,她找到了茜妲婭的線索。”
麗姿皺眉:“找到線索不就挺好的麼?那你們還需要我幫什麼忙?”
安格爾沒有接話,而是將牆角的鐵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這個盒子,你之前應該聽露水小姐說過吧?”
麗姿點頭:“說是‘我’帶過來的。”
安格爾:“沒錯,這的確是未覺醒前的你,帶過來的。這裡麵裝著茜妲婭的線索……”
安格爾說到這,目光看向四月一日。
“你來打開。”
四月一日突然被點名,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站起身將手放在了盒蓋上。
盒蓋並沒有鎖住,但上麵卡了一張紙片。
從紙片的樣式來看,似乎是緹娜娛樂的製式名片。
四月一日取下名片,翻到正麵一看,發現是麗姿的名片。
上麵還有一排藍黑色的鋼筆字:“打開盒子前,請說「打擾了」。關閉盒子時,記得說「晚安」。”
麗姿也注意到了,顯然這張“自己”的名片,應該是未覺醒的麗姿放上去。
上麵的字體,也是自己寫的。
看著自己寫的字,她心中莫名感覺有些奇怪。
明明是自己寫的,但她卻毫無記憶,這種感覺……有點怪異,也有點違和。
但不知為什麼,當她想要深思下去時,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矯正了思緒。或者說,將心中那種違和感抹去,讓一切看上去都很合理。
事實上,這件事也的確合理。
隻是“兩個我”有些怪異,其中有一個“我”還覺醒了。
但在仙境權能的影響下,麗姿並沒有去深究這種怪異感,而是直接將無端思緒給略了過去。
“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寫這排字,但應該是有意義的。”麗姿:“你不妨按照上麵寫的去做。”
四月一日也不疑有他,點點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向鐵盒子。
之前他沒有打開盒子,是因為莫名的情怯,但現在……為了了解姐姐的情況,為了在現實裡得到麗姿女士的幫助,他必須要打開。
“抱歉,打擾了。”
四月一日雙手合十,對著鐵盒子輕輕拜了一下,然後揭開了盒蓋。
盒蓋被打開的那一霎——
四月一日呆愣住了。
不僅僅四月一日呆住,旁邊的麗姿也懵了。
因為這個一米見寬的盒子裡,裝了一具慘白的骸骨。其中頭骨正對著盒子外,四月一日打開的那一瞬,就看到了頭骨那幽黑的眼眶。
但不知道為何,四月一日並沒有被嚇到,他隻是感覺到了巨大的悲哀,像是深海下的陰影,遊動著、牽引著,化為漆黑的苦水鑽入了他枯乾的心田。
並且苦水上湧,化為了淚水。
四月一日還在死死的盯著這具骸骨,他的表情甚至都沒有變化,眼睛更是沒有眨過。但淚水,就像是止不住的水流,沿著麵頰上的毫毛溝壑,不斷的蜿蜒滴垂。
雖然盒子裡隻是一具完全白骨化的骸骨。
但從骸骨脖子上戴著的項鏈,四月一日認出了她。
認出了自己……唯一的姐姐。
她就像小時候在孤兒院裡和自己捉迷藏,躲在箱子裡。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箱子,打開了箱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蜷縮的、昂著頭看向箱門外的樣子。
隻是小時候,姐姐會發出笑聲:“哇,被你找到了!”
而現在,姐姐隻是無聲的蜷縮在鐵盒子裡,用那黑漆漆的眼瞳,望向自己。
一如自己望向她一樣。
四月一日沒有出聲,甚至眼淚流下都沒有發出聲,但籠罩在他身上的悲意,比擲地有聲的哭喊更加的有衝擊力。
哪怕是麗姿,之前對四月一日還抱持著警惕,但此時此刻,她的內心也被縈繞在包間裡的悲哀所感染,無聲的歎息。
“我們去外麵。”安格爾無聲的張口,但輕柔細密的低語,卻是傳入了麗姿的耳中:“給他一點時間。”
安格爾走出了房門。
麗姿見狀,也默默了跟了上去。
隨著包間大門的合上,又過了一分鐘,裡麵才傳來了低聲且隱忍的啜泣。
安格爾和麗姿就站在門口,沒有聊天,也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隻是靜靜地聽著包間內傳來的低聲啜泣。
過了整整五分鐘,麗姿才說了第一句話:“你早就知道了?”
安格爾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