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笑道:“難得見你臉紅一回,不過詩郎問爹爹,是不是選尚未有婚約的青年才俊,爹爹卻將詩郎狠狠責備了一番,我想也是,我吳府……就是真的……或許爹爹真是想見一見今日才俊。”
“嗯,爹爹,必是如此打算。”十七娘話雖這麼說,但麵已酡紅如醉。
太學放假的日子。
家住汴京的太學生都是早早回家,就連黃好義也去打炮了。
章越本打算在齋舍讀書,但到傍晚時卻為劉佐,向七邀出門洗浴。
章越以往都是在竹林打井水衝澡,聽聞可去澡堂沐浴,也動了心事當即與劉佐,向七出門。
在漢唐時實行市坊製,老百姓住坊,交易則往市,同時朝廷嚴令‘非州縣之處’不許設市。
但宋朝打破了市坊,而且草市也得到了朝廷的承認。
之前擔心的稅收下降,並沒有因市場的開方減少,反而因取消的市坊,更令商業繁華,交易興盛。
若說杜甫那首‘江南逢李龜年’,令人想起盛唐長安的景象而黯然神傷。
那麼宋朝的汴京繁華更勝過唐朝,甚至元,明的京師。
還有件事也是漢唐沒有的,從宋朝起也取消了宵禁。
章越等去澡堂一路之上不免看著汴京的夜景,真可稱得上‘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水門向晚茶商鬨,橋市通宵酒客行’。
眼下未到汴京繁華的時候,但是已是可以窺見一二。
拉貨的太平車仍如白日般穿行於街頭巷尾,茶肆飯館的夥計站在門前迎客,樓台的妓女已揮舞著紅袖招攬過客。
到了地頭,隻見浴堂門前懸一小壺,暖燈兩盞迎客。
進了門自有人招呼:“敢問客官喝茶,還是沐浴?”
汴京浴堂多是前茶館後沐浴,搓澡之後再喝一壺熱茶,那簡直絕了!
“先沐浴!”向七十分老道地言道。
劉佐神色曖昧地笑著對章越道:“三郎,今日讓你開開眼。”
章越心道,不會有什麼其他服務吧?
茶館後內有曲徑通幽,但左右有二門,一門名為‘疊蘿’,一門名為‘滄浪’。
章越遠遠在站門外,但聽裡麵遙遙傳來男女浪聲呼笑,已是目瞪口呆。難不成宋朝民風已是如此開放了嗎?
劉佐,向七見章越如此不由捧腹大笑。
章越心道,這可不能讓人看輕了,誰怕誰?就當作成人禮了。
當即章越哼了一聲即往‘疊蘿’走去,一旁的侍者連忙攔住章越道:“疊羅是‘女泉’,咱們要去滄浪。”
章越這才恍然,看向劉佐,向七,但見二人已捧腹大笑。
進入浴室後,三人各自寬衣解帶,然後各領了一條乾巾進入一大池。
但見這大池都坐著一群大老爺們,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池內熱氣騰騰,想必是池外有人燒著熱水混入池內。
章越洗了澡,然後拿著乾巾出門,這時自有人問章越要不要揩背,修腳。
章越先問價錢,聽聞揩背,修腳都是五錢。
“那就揩背。”
章越一麵享受著服務,一麵想起蘇軾的一首小詞。
水垢何曾相受,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背人,儘日勞君揮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
一陣搓背之後,章越是渾身舒坦,懶洋洋得不想動彈,歇息了好一會菜與劉佐,向七二人一起往浴堂的茶館小憩喝茶。
洗澡喝茶之後,章越沿路返回太學,同時向劉佐,向七打探吳安持平日有什麼喜好。
章越看看自己能不能投其所好,然後順著他敲開王安石這條路。
不過劉佐,向七都是搖頭,言吳安持這人平日未聽說有什麼喜好,反正就是人家不願與他人相交的樣子。
章越聽了也不懊惱,但凡是人都有愛好,自己在太學繼續慢慢觀察就是。
次日章越返回太學後,沒有意料的是,吳安持竟是主動自己找上自己。
這令章越倒是‘受寵若驚’,莫非是自己的誠心終於感動了他。
吳安持請章越十五日後,太學放假時往吳府上宴集。
雖說邀請的不僅是章越一個人,還有不少太學生,但如今已是很令章越很高興了。
因為結交上吳安持,是自己將來投向新黨的最重要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