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在政事堂上一言而決。
臨末了韓琦向歐陽修道:“永叔,此事你吩咐章度之去辦,可有什麼難處?”
韓琦都是這般先斬後奏的風格,不過歐陽修能為宰執,可謂全憑韓琦出力,對他這樣的安排不敢有異議。
隻是在安排上,歐陽修覺得應該更rag老成持重的司馬光去辦,章越畢竟太年輕,資曆太淺了。
歐陽修道:“沒有難處,一切聽韓公吩咐。”
趙概與歐陽修退下後,趙概見歐陽修一臉凝重。
趙概見此問道:“永叔可是不願讓派章度之去?”
歐陽修道:“章度之年紀太輕,說話的分量不夠,實不如派一個資曆老成的人去。”
趙概道:“章度之掌禮法,又入侍經筵,是官家的身邊人,雖說資曆淺了些,但卻有等初生牛犢的勁。”
“再說了你也看到了,之前司馬君實(司馬光),範景仁(範鎮),唐子方(唐介)為了上疏建儲當了多大的乾係?可以說是提著腦袋,拚死上諫。章度之入侍經筵不過數日,也未有什麼建樹,不過是跟著司馬君實身旁說幾句話,即得了這潑天之功,他日難免會有人妒忌的。”
歐陽修恍然,章越是平白撿了個大便宜,道:“叔平的意思,就讓章度之再去一趟,以實其功。原來是此意,倒是某錯會了你的意思。”
趙概點頭道:“我確實也有此意,不過你看了之前前往濮王府宣詔之人,要麼是宮中老人,要麼是宿望之大臣,卻無一不被團練推了回來。你說團練到底是何意?除非他真不願為這官家,否則未免也太過了。”
歐陽修道:“是啊,無論團練如何想的,官家以天下托之,此番盛情,卻是絲毫不放在眼底。此番官家與中書都對團練心底有怨氣。”
趙概道:“正是如此,我們如今誰也不知團練心底是何意思?若此番再勸不得,那麼團練既無緣儲位,真的如司馬君實所言若待到官家不豫時,宮裡半夜遞出片紙,立何人為儲君,你說我們幾人從還是不從?”
歐陽修道:“叔平說得是,是要令後生們曆練曆練,是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好,就算是能探得團練的心意也是好的。”
趙概悠悠地道:“怕是再不行,我看韓公的意思要請幾個宗室同往,將團練綁之麵君了!”
歐陽修神色微變,章越若此事辦不好,豈非開罪了濮王。
歐陽修略一沉思,吩咐手下人吩咐章越退衙後,到府上一趟。
章越前往歐陽修府上,先給歐陽發,吳氏帶了十七娘準備的衣袍及些許滋補藥材。
歐陽發,吳氏自與章越在廳裡閒聊,歐陽發對吳氏道:“家長裡短這些改日等十七來了再敘,我與度之看些新收得古玩。”
吳氏皺眉道:“都是些陳年之物,有甚好看?也罷,我去收拾些東西。”
說話間,一名下人來稟道:“薛七郎君到了。”
歐陽發道:“讓旁人去接待,沒見得我這有貴客麼?”
歐陽發與章越解釋道:“此人叫薛良孺,是我母親之從弟,當初外祖對爹爹仕途上頗有提攜,故而薛家的人常挾恩要爹爹辦這辦那的,真是煩不甚煩。”
章越一愣,一旁吳氏卻對歐陽發頻使眼色,歐陽發這才領悟過來。
歐陽發對下人道:“讓薛七去拜見母親便是。”
說話間但見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闖入,對方與歐陽發年紀差不多,一見便是紈絝子弟的模樣。
“怎麼要見歐陽家大郎君一麵這般難麼?”對方冷笑道。
章越知道此人便是薛良孺,歐陽發滿臉堆笑道:“哪呢,這不是有貴客呢?七舅我與你引薦,這位便是狀元公。”
薛良孺聞言看了章越一眼笑道:“失敬失敬,難怪伯和兄有貴客在此,就不待見我這自家親戚了。”
歐陽發神色有些不好看勉強道:“怎會?稍後再陪七舅說話。”
薛良孺道:“我今晚要見姐夫,你替我傳話,若是見不著我就在你歐陽家住下了。”
歐陽發麵上有幾分掛不住道:“七舅去找我娘不是一樣麼?”
薛良孺道:“那不成啊,上一次我求姐姐的事,你們歐陽家還沒給我辦了,今日我要姐夫親自拿句準話才成。”
歐陽發忍著氣道:“那也好,七舅你自便吧!”
薛良孺道:“瞧著你不甚情願。”
“不敢當。”
薛良孺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我知道如今咱們薛家失了勢,攀附你歐陽家你們也看不上,你這不敬長輩,我也不願與你計較,隻是當年的恩情還是不要忘了好,作人不可忘本啊。”
歐陽發氣得不能出一語,吳氏也是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