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製誥就是王言,作為一名讀書人能作王言,那可是可以吹一輩子的牛逼,很多官員有將製誥抄錄下來的習慣,等到歸老後也是可以在田夫野老之間吹牛。
就好比那個作家文章登報了,都要將這報紙放在家裡收藏一樣。
從宋朝士大夫傳來的文集,都有收錄自己擔任知製誥時所文,那個數量著實不少。
但凡外製官都要準備一本製集,這是從唐朝中書舍人時便傳來下的不成文規矩。
這日正好蔡延慶當值,中書要堂除一名官員,蔡延慶當年擬旨。這樣的除拜幾乎每日都有,據蔡延慶說必須就事而發,簡短直接。
也就是說幾乎不容你有什麼思考的機會,必須當堂寫下製誥來。
蔡延慶一邊寫一邊鄭重其事地對章越道:“昔歐陽公為製誥時,言文詞書命,有足以助國威,宣王澤也。”
“最要緊的便是能宣告陛下之意。”
章越,章衡都是點頭,同時觀摩對方如何書寫。
蔡延慶熟練地書寫完製誥後,便笑著道:“最近中書堂除官員急,每日少則二三拜令,多則十餘個,一日都不得歇息。”
“不過論到寫製誥,王學士方是大手筆,我當初入值第一日便是向他請教,你們二人也可如此。”
沒錯,宋朝官場上將製誥寫得好的,被尊稱為大手筆。
而在知製誥中公認寫的最好的就是王珪。當年王珪就因為製誥寫得好,被仁宗皇帝信任,被尊稱為大手筆,當了十幾年翰林學士。
章越準備過些日子便上門找王珪討教如何草擬製誥。
蔡延慶笑了道:“不過若不請名師指點,還是有些規矩可尋。比如製誥中海詞,腦詞之分。”
聽了蔡延慶解釋,章越知道所謂海詞用於低級官員,就是固定的論述,千篇一律的現詞,這都是套路的。
但用於四品以上的清要官的除拜時就要改用腦詞。腦詞顧名思義就是動腦子想的,必須提現出與其他製誥的與眾不同來。
同時對於專門的中高級官員還有特定用的專詞。
當然無論是海詞,還是腦詞,對於章越,章衡這樣狀元出身的官員而言都不難。
在舍人院半日,章越便返回了家中。
家中還有一位小夥伴等著自己。
再見到彭經義時,對方已是沐浴更衣,雖談不上精神奕奕,但已不是昨日那般灰頭土臉的樣子。
“三郎。”
章越道:“這一彆多年,我數度邀你至汴京來尋我,你都不來,這兩年還斷了音信,是為何?”
彭經義道:“此中一言難儘。”
章越笑道:“我有的是功夫,聽你慢慢道來。”
原來彭經義過得也不差,在浦城作一名官吏,後來還到牢城營作了節級。
身為節級有犯人好酒好肉伺候的,彭經義日子自是過得舒服,章越邀他來京,他卻舍不得在浦城的逍遙日子,更舍不得千裡迢迢地去汴京便沒有去。
後來彭縣尉過逝了,彭經義沒有靠山又與新來的管頭不對付,這便想到來辭了差事投章越。
這一路從南到北行來,地方不太平,彭經義在淮水上遭劫家當都沒了,路途上僥幸得一漁家父女收留保住了小命。
也虧得漁家父女收留,彭經義在淮水住了半年多,還與漁家女成婚生子。
彭經義心想算了,就不去京師找章越了尋什麼富貴了,在當地終老過自己的小日子好了。
但打漁的日子十分清貧,又有官吏時不時地來盤剝,一日彭經義忍不住打傷了在催稅的官差,結果官府發海捕文書四處緝拿。
彭經義有情有義地沒有丟下妻子,一路攜家帶口地逃到京師來投奔章越。
這便是他三年沒有音訊的原因。
章越聽了彭經義這段傳奇的經曆不由大笑道:“你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是了嫂子呢?也不帶來讓我拜見。”
彭經義笑道:“鄉下女子沒見過世麵,怕沒有規矩。”
章越道:“這有什麼,我也不是從鄉裡出來的,怎地還讓人家住在外麵。”
當即章越吩咐讓陳媽媽差兩名丫鬟先給那位漁家女子送去幾件衣裳。
章越又問道:“給人家名份沒有?”
彭經義道:“在當地辦了,她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一生的良人也便是她了,不過還未稟過家裡,生怕家中不接納。”
章越讚道:“這便是好,知恩要圖報,大丈夫功名靠自己博出來的,待你日後出人頭地了,妻子也便隨你顯貴了。”
頓了頓章越道:“把她接到家裡來!”
彭經義感激地點了點頭。
Ps:感謝joyii盟主雙盟呀,也再次感謝葉雨時,propheta,曹麵子書友的雙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