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唐坰言辭激切,官家左右的侍臣和侍衛無不失色。
下麵的大臣們有的震驚,有的憤怒,但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彼此交遞一下眼神,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看著被唐坰怒斥的王安石。
“安石專作禍福,與曾布等表裡擅權,傾震中外,引用親黨,以及阿諛小人,天下但知王安石威權,不知有陛下。陛下宣諭安石,臣所言虛耶?實耶?”
唐坰每彈劾完王安石一事,就要加上這一句,陛下問王安石,臣所言是虛是實?
殿上唐坰問了那麼多句,王安石皆一言不發。
但唐坰哪裡肯,繼續康慨激昂地陳詞痛斥王安石。
“新法煩苛,刻削萬端,天下困苦,即將危亡。今大臣外則韓琦,內則文彥博,馮京等,明知如此,憚王安石不敢言。陛下深居九重,無由得知。王珪備位政府,曲事安石,無異於奴仆……”
說到這裡,唐坰邊讀邊目視王珪,王珪慚愧至極,垂首而退。
“陛下宣諭安石,臣所言虛耶?實耶?”唐坰斥退王珪,又指向王安石重複怒斥了這一句。
王安石梗住脖子便是不答。
官家忍不住道:“卿到此為止吧!”
唐坰卻是不肯繼續念道:“陛下,臣還未論完,元絳,薛向典領政府,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台官張商英等彈劾,未嘗言及安石黨,此乃安石鷹犬,非陛下耳目也!”
在台下低著頭的張商英聽得唐坰竟連自己也彈劾十分狼狽。張商英本來今日上殿打算彈劾章越為自己立名,沒料到自己卻被唐坰彈劾成了王安石的鷹犬爪牙。
張商英捏了捏袖中了奏疏,終而長歎一聲。
但聽唐坰又道:“王安石用人逆意者久不召還,附同者雖不肖為賢……”
這裡唐坰列數富弼,呂公著等數人之名,又提及了李評。
接著唐坰道:“更有甚者令賢者不安其位,司馬光辭樞密副使,韓絳罷相,章越九辭翰林學士,皆因其在朝中梗阻之故……”
聽得唐坰之言語,張商英麵如土色。
王安石則不言語,至於官家聽了則是麵色一凝,看向了一旁王安石。
“陛下宣諭安石,臣所言虛耶?實耶?”
唐坰連續質問王安石六十餘大罪,對方一句也沒有回答。唐坰最後手指著皇帝所座的禦座言道:“安石之奸堪比盧杞,林甫,陛下若不聽臣言,不得久居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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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已是大膽無禮至極,但滿殿之上居然沒有一個官員敢上前斥責,官家也是被唐坰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坰今日可謂威風已極,目視滿殿之上朱紫之輩,但覺儘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唐坰說完之後對著官家一拜,然後就這麼離去。
唐坰走著走著到鄧綰麵前停下,鄧綰當場麵色蒼白,雙手抬起向外虛推。
卻見唐坰對鄧綰一揖道:“某蒙公薦引,不敢負德!”
鄧綰如今官至禦史中丞,當初正是王安石授意鄧綰推舉了唐坰為禦史。唐坰方才將王黨罵了個遍,唯獨卻不提鄧綰,可見是‘手下留情’了。
不過鄧綰見唐坰向自己道歉,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坰離去後,一名平日與鄧綰有些不和的官員故意道:“啊,原來今日之事莫非公早就知情了嗎?不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