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弩緩緩上弦聲令人聽得牙齒發軟,隨即黨項陣中響起了隆隆鼓聲,頭幾次時士卒們都是額頭滲汗,而今隻剩下麻木。
攻城之前,黨項自梁乙埋以下皆進行了祭禮,巫祝用艾草燒羊胛骨後,斷得了進兵吉凶的預示。
之後將這幾日攻城不利的數名部族首領闔將領捆在木柱上,梁乙埋與眾將搭箭射之,將對方射成刺蝟。
而宋軍這邊也是僧侶登上城牆,為士卒們誦經。
黨項軍這邊上陣的士卒也是默誦起了經文。
旋即黨項軍在戰鼓的催動下向蘭州城發動進攻,城下的砲石先向城頭傾斜了一番石彈,之後士卒以散兵線扛著雲梯,土袋向城牆下衝鋒。
這一次梁乙埋派上了前幾日攻城沒有上的生力軍,這些都是梁乙埋的心腹部族。
須知前些日子攻城的,不少都是被抓獲來的宋人俘虜或背叛過黨項的部族,這些人都由擒生軍抓拿來。或是蘭州一線與宋人有貿易來的部族,新附部族及投降的宋人。
前者本就是光明正大的送死,後者則需用幾乎自殺的方式來向梁乙埋繳納投名狀,否則就是綁在木柱上被射死。
宋軍也樂意將殺死這些人報作傷亡數字以換取戰功,這些都是兩家心照不宣的事。至於朝廷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所以蘭州攻城頭兩日,黨項軍好似傷亡了近兩萬人馬,但其筋骨未動。
但今日換上了心腹部族,攻城的兵馬看到了在陣前因攻城不利而被射殺的黨項將領後,這些士卒們渾不畏死地向城頭發動衝擊。
今日黨項軍集中攻進東城牆,這也是這些日子他們攻擊最猛烈的地方。
前日梁乙埋換上了擒生軍衝擊城牆。這些擒生軍既是部落兵,又不是部落兵。這些都是黨項從各部落中臨時抽取的精銳,直接由領兵大將指揮。
上陣前抓獲敵軍俘虜,作為驅役之用,上陣時作為督戰隊使用。
梁乙埋征宋之目的,也在於此。
每征服一個部族或新得降人,便用擒生軍驅役他們作為前鋒,要麼戰死於城下,要麼殺敗宋軍。
隻要戰勝宋軍這些新附部族就成為第二線,而新的征服者成為前鋒。
隻要能一直贏下去,黨項的優勢猶如滾雪球越來越大,後來的女真和蒙古崛起,都是借鑒了這一方式。
當新附之人不夠時,前日梁乙埋隻好用擒生軍直接攻擊了東城牆,結果一定程度上撼動了蘭州城。
今日這裡將再度成為攻守雙方的焦點。
梁乙埋在此先投入擒生軍和親附的部族,而最精銳禦園六班直和宿衛軍依舊不動,這是用來監視鎮壓其餘各部的兵馬。
黨項軍軍事工藝非常發達,攻城手段並不落後,除了砲石,潑喜砲,還有鵝車,編橋,雲梯等等,還有挖牆掘進的辦法。
黨項的砲石先是砸向城頭,其砲石大的如鬥,小得如潑喜砲大如拳。為了防禦砲石,宋軍在城頭上覆蓋了裝著糠的布袋,濕馬糞以及網子。
隨著一輪砲石轟擊過後,鵝車被推出。
擒生軍一開始衝鋒都被宋軍神臂弓射退,而黨項的砲石也對宋軍造成一定傷亡,特彆宋軍一處床弩被砲石直接命中。
一處城牆被削平,數名宋軍與橫飛的碎磚一起從城頭上墜落。
見此擒生軍士氣大振,箭矢如雨點一般朝城櫓上射去。
黨項的弓又勁又利,城櫓頓時插滿了箭矢,甚至連城碟上的磚都被箭矢削去一塊。
在箭矢掩護下,前線的黨項兵再度覆著生牛皮鐵皮遞近城下掘牆,城頭上宋軍潑下熱油和檑木,將城下黨項兵砸得七葷八素的。
蘭州城中旋即又調了一百神臂弓手上牆。蘭州城內的百姓也知一旦城破必然無幸,都忙著搬運土石和箭矢,救治傷員。
連王文鬱的兩個小妾也加入其中,其中一人還大著肚子。
不久三輛鵝車低近城牆。鵝車裡麵藏兵,等到推進至城頭,鵝嘴就會搭在城牆上。藏在鵝車裡麵的兵卒發了一聲喊殺至城頭,與宋軍廝殺。
這等鵝車不懼箭石,甚至床弩都射不透,每至一處城牆便給宋軍帶來極大麻煩。
遠處還有十餘輛鵝車正緩緩推來,王文鬱見此大喊道:“霹靂砲呢?給俺砸去!”
城牆下的數名宋軍士卒,當即齊齊拉拽砲繩,裝滿火藥的砲石瞬間飛射而出。
霹靂彈在黨項軍的鵝車附近砸開,所波及之處蔓延成了一片火海,著了火的黨項在火海撲騰翻滾。
一架又一架的鵝車被霹靂砲的火彈焚毀,偶爾有抵近的也被宋軍用大石砸塌。
城頭又擲下包裹著鐵釘拍木,從雲梯攀上的黨項兵被砸到了一片。
見士卒臨陣退縮,數名黨項將領騎馬上前驅趕,見拔刀就砍,阻止他們作退兵下來。
而在霹靂砲更遠處,十餘名宋軍拽動巨大的砲石。砲石一口氣飛躍了幾十丈,正好砸中其中一名拔刀呼喝的黨項將領。
這名頭戴著紅結緩手執月牙鏟氈盔的將領腦瓜子在巨石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對方被砸到一刻,左右幾十背嵬哭爹般大嚎一聲搶上。
王文鬱見此拍腿大笑道:“痛快!又殺一黨項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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