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宣被章實的熱情深深打動了,他心道,都說堂堂宰相府那是神仙地,那麼的高高在上。
但在他眼前卻那麼有人情味,那麼有煙火氣。
章實正要引郭宣去見章直時,彭經義一臉歉然地對章實道:“對不住了,要掃了大爺的雅興。相爺正好這時候有空要見見子宣。”
章實這才罷了道:“你今晚住在此處,與你正哥兒好好親近。”
彭經義引著郭宣去見章越。
彭經義看著郭宣忐忑之狀笑道:“一會相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過於拘束了。”
“人這一輩子不能一直埋著頭走路,也要懂得抬起頭來看路。瞧你靦腆得如大姑娘般。”
郭宣聞言自嘲地笑了。
……
片刻後,郭宣被帶至一處花木掩映的花廳處,匾額上書二字‘晝錦’。
晝錦二字的典故郭宣知道,有衣錦還鄉之意。韓琦在他老家相州建了一座晝錦堂。
可是此地並非是章相公的老家,為何在此匾額上書晝錦。換了彆人肯定是不明白的,但郭宣知道他的父親郭林曾在建州老家的章氏族學‘晝錦堂’裡替人傭書。
而章相公有一篇《辭三傳出身》的文字,也正好記錄了他年少家貧傭書的故事。
章相公顯貴之後,仍是在此書《晝錦》二字……這一幕令郭宣不由有些感動。
郭宣入內後,但見一名好似三十有許的男子,穿著一身便服站在自己麵前,乍看去好似那等平日養尊處優,保養得體的衙內公子,誰看得出對方竟是自寒門出身,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
對方打量了自己片刻笑道:“你更似你娘一些。”
郭宣慌忙行禮,對方笑著道:“你是郭師兄之子,我便算得你叔父,便受得你這一拜。”
“不必拘束了,坐下說話吧!”
郭宣此刻有些不真切,就在兩個時辰前,自己看著對方的車駕從麵前在萬千兵卒簇擁中,百姓夾道歡呼間經過。
因光複涼州立下不世之功的堂堂宰相,竟在私宅與己相見。
郭宣更不知章越的心情。
從郭林舍了苗七娘後奉了父母之命倉促成親,再到後來二人上京趕考,再到如今二人一個在東京,一個在西京。
這二十年的人事滄桑在看到這位故人之子後,在自己心底就那麼轉了轉,其中滋味豈能用言語道清的。
“你到汴京來讀書,也不來找我這個叔父。也是旁人湊巧從新入太學生名單看到你的名字,我方才得知。”
“你還住在客棧,未曾去太學報道吧!這樣,這些天先住在我的這裡。”
“經義!”
片刻後彭經義已在門邊,章越吩咐道:“派人去客棧取他的行李取來,將帳都結清了,再安排一桌宴席,先在府裡安頓下來。”
章越以一副不容拒絕的口吻吩咐著,也不管郭宣答允不答允。
彭經義道:“是。”
郭宣有些焦急正要言語,自己還有位同窗在客棧裡等著他。
章越卻似知道郭宣心底想什麼道:“是了,你還有一位同窗同住在客棧,你放心,我也會好生安排。”
“你且把這當做自己家來住。師兄那邊我會去一封信,讓他好生安心。”
說到這裡,章越自顧笑了笑道:“他不給我來信,我反給他去信,要換了以往讀書時,我是定要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