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然回首一望,看著層層疊疊的宮闕,宮闕左右站著不知多少青朱服色的官員。
一道筆直的通道透過層層大門直到自己腳下。
這就是自己來時走過的路!
過去的一切一切一切,好的壞的都已成了自己來時走過的路。
……
元豐六年二月,天極冷。
距那場平夏城之戰已快過去了半年多。
章越作為中書侍郎坐廳理事。
案上一旁公文堆積如山,另一旁則溫著熱酒。
一旁的吏員給章越端來一碗篩好的酒水,章越喝了解一解天寒,再吃些許鹵煮之類下酒。
正在外頭風雪越來越大時,卻聽門吏道:“蔡公是否通稟一聲?”
“蔡公!蔡公!”
章越正在秉筆直書,卻見蔡確直入堂上。
“丞相!”十幾名堂吏追不及,任蔡確抵至堂上。
章越伸手示意左右,用筆點了點椅背道:“持正先坐!”
蔡確卻沒有理會,冷笑一聲。
“章三你這是何意?非要置我於死地不成嗎?”
章越看向蔡確問道:“持正,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蔡確道:“你一口氣赦免百餘人,都是我這些年辦過大案整治的,你什麼意思?”
“好人你章三來做,壞人我蔡確來當不成!”
章越道:“持正息怒,你也看了,我近來多次提及明明德!”
“赦免這些人,也是讓他們體念陛下的聖德!”
蔡確道:“這邊體念陛下的聖德,那邊就體念我的不是了。”
“以後我蔡確死無葬身之地,便是拜你今日所賜!”
章越拂然起身道:“持正,你這是何意?我難不成會害你不成。”
“我仔細思量之前的事太過了,這些人小以懲戒已是足夠了,但寒冬之後也是有有溫暖如春的時候,就如同這寒冬,難道是一年四季的景象不成?”
外頭寒風刺耳,蔡確聽著這一切冷笑道:“冬日肅殺之後,豈有餘孽。”
章越道:“殺是殺不完的。施政之道一張一弛,一寬一嚴。此事我已是定下了,不必再商量!”
蔡確道:“章三你以為我不知你的意思。你要辭相了,但生怕我坐了你的位置,故布置下這些手段,留下這些人。既令自己收得名譽,又讓我以後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不穩。”
“好手段,好算計!”
章越道:“持正,你真當如此?”
蔡確道:“章三,你才是忘恩負義如此,這些年廟堂上若無蔡確,你欲改製反對之聲有幾何?”
“如今改製初定,你就卸磨殺驢,將我這些年做的事都丟在一旁。”
“你再來收拾人心是嗎?”
章越道:“持正,這話不對了,這些年的大獄是我讓你辦的嗎?”
蔡確冷笑。
章越道:“持正,你要如何想是你的事。然現在朝廷大政,我自有分寸。”
“至於你要如何,等你以後坐上我的位置再說吧!”
蔡確道:“章三,你這話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
“從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斷義絕!”
說完蔡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