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們準備一下。”/br赫本.馬爾福有著一頭茂密的金發,在腦後紮成小辮,有著修長的下巴,長相頗為英俊。/br隻是卻長著一雙十分不協調的細長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陰翳。/br赫本和副使希諾.馬真用英語小聲交流著,時不時的瞟一眼楊士奇。/br見他身邊的通譯毫無反應,而楊士奇似乎聽不懂他們的話,漸漸放下了心,交談的聲音也大了幾分。/br不過,顯然沒說什麼重要的內容。/br“先生。”/br幾人商議停當,赫本優雅的鞠了一躬:“請問,現在需要向大明正式遞交國書嗎?”/br“不急。”/br手指輕輕扣著桌麵,赫本從楊士奇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br“今日本官到此,不過是和諸位簡單聊聊,諸位來我大明必然有所求,也不必有什麼顧慮,暢所欲言便是。”/br楊士奇的話說的風輕雲淡,但那句‘有所求’卻微微刺痛了赫本。/br“不不不,先生”,赫本微微一笑,針鋒相對:/br“我們這次出使大明,是為了兩國的和平而來,同時也是為了貴國無辜的子民,他們不應該陷身他國的戰火之中。”/br聞言,楊士奇眉頭微微一皺,心說戲肉來了!/br“哦?敢聞高見?”/br“李成桂弑君忤逆,篡權奪位,南朝安載孝向我大英求援,出於人道主義,我們向他提供了援手。”/br“但是貴國卻不分事情黑白,袒護叛逆,對我方悍然出兵,難道這就是大明的為國之道嗎?”/br“哼,簡直一派胡言!”/br楊士奇冷冷看著他:“朝鮮之名,乃先帝洪武爺禦筆親賜,永為番邦,列為不征之國;”/br“安載孝一族,本不過是朝鮮守將,卻勾結強盜,犯上作亂!/br貴使之言顛倒黑白,貿然出兵資助叛逆,助紂為虐,侵犯他國疆土,難不成這也是貴國的一貫行徑?那可真是令本官大開眼界。”/br聞言,赫本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看著他:“先生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誤會?我們是援助,不是侵略。”/br“援助也好,侵略也罷,看一看朝鮮子民身受的戰亂之苦,又是誰造下的孽?”/br赫本還要再說,卻被希諾攔住,攔下赫本之後,他看向楊士奇:“先生,請問您的態度,是否就能代表大明的態度?”/br“吾皇聖命,萬事自然皆由聖斷”,遙遙對著皇宮抱了抱拳,楊士奇不屑的掃他一眼。/br這種找自己話柄的把戲,實在太幼稚了點。/br“但爾等這些話,自然還是儘早收起為妙,本官人微言輕也就罷了,倘若惹得陛下不快,可不是一句玩笑可以帶過的。”/br說著,眼中立時射出一道寒光:“貴使莫忘了自己的身份,爾等一言一行皆代表貴國,勿要戲言。”/br楊士奇心裡清楚,明、英兩方的矛盾,壓根就無法調和。/br大明支持李朝正統,絕不可能看著安氏叛軍篡權奪位,那是**裸打大明的臉。/br而英方則是妄圖扶植安氏政權,希望拿下李朝之後,在大明的北邊安插一根釘子,攫取利益,鉗製大明。/br以前他們不在乎,是因為李朝山多地少,對大明來說不過就是一塊雞肋。/br不然之前征了那麼多次高麗,這片土地被打下來也不是一次兩次,為什麼卻沒人治理?/br說白了,就是對咱家沒好處。/br可現在不一樣。/br蘇部堂不止一次對他們講過這塊地方的重要性。/br彆的不提,其對倭國、北方領海以及海峽的控製意義,就遠遠大於土地的重要性。/br隻要控製這片海域,就能換大明海疆百年無憂。/br這一個理由就夠了,大明不可能不出兵。/br楊士奇和其他文官不一樣,雖然他不是蘇謹的學生,但他是個有野心的人。/br他的野心,是要在史書上為自己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br若是因為放棄李朝,導致大明海疆內憂外患,那他必將在史書上被後人罵娘。/br所以,他是堅決支持蘇謹的那一幫人,不為派係,純為心中的正道。/br“這件事暫且擱置”,楊士奇沒心情和一群強盜吵架:“明日本官到此,就是代聖人聽一聽你們的訴求,轉呈陛下。”/br“雖然本官不能應承你們什麼,但爾等最好斟酌之後再行提出,否則...無需本官多說了吧?”/br赫本點點頭:“這是應該的。”/br說完,又繼續和希諾開始商議,過了半天才抬起頭,略帶遺憾的表情:/br“今天我們雙方的交談並不算愉快,所以我們需要重新對意見進行修改,需要一些時間。”/br“自然可以。”/br楊士奇微微點頭,“爾等修改好意見,可隨時通過鴻臚寺求見本官,那今日到此為止,告辭了。”/br楊士奇心裡也清楚,第一條就談不攏,後麵的也就不用再提。/br但他始終會恪守自己的底線,原則問題寸步不讓。/br若這些英國佬,真就是帶著想讓大明撤兵的心思來的,那他們連見陛下的必要都沒有。/br剛剛起身準備離開,一直低頭做著記錄的那個女記者,忽然舉起手:“MR.楊,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br雖然沒有和女使打交道的習慣,但楊士奇還是禮貌的點點頭:“請問。”/br“是這樣的”,奧黛麗笑笑,利落的站起身,顯出她完美的身段:“我是大英日報的記者,您可能不知道,記者的工作是...”/br楊士奇笑著擺擺手:“本官自然知道什麼是記者。”/br說著,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調侃:“身為記者,是不是應該對自己的采訪對象,提前有所了解?”/br“大明不僅有袛報,也有日報,民間的日報成立已經快十年了,我的好友解縉先生,現在就是日報司的主官。”/br“啊?是這樣嗎?”/br奧黛麗有些傻眼:“我以為報紙,是我們的王創造的呢,他也是這麼說的。”/br“你聽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br楊士奇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個合格的記者,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你說是嗎?”/br“我想您說的有道理。”/br“好了,本官時間有限,你可以提問了。”/br“是這樣的”,奧黛麗的眼神有些幽怨:“自從來到大明以後,我就沒有機會出去。”/br說著指了指門口的守衛:“他們看管的太嚴了,先生,我們是使者,不是囚犯。”/br“先生,剛才您也說了,記者需要透過現象去看本質,但現在我卻連‘看’的機會都被剝奪了,這不公平。”/br聞言,楊士奇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