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屍妖、龍妖,還有外洋來的一隻海妖,四大妖魔具被那東西阻攔在這三岔河口……崔老道,小殃神!要麼你找到那東西,把四妖都收了!要麼,你就等著大沽口妖魔彙聚,生靈塗炭吧!”
錢晨施施然道“我可以告訴你,它是一個爵……骨爵。鼎器演化而來的酒具,由龍骨所製,沉在……這三岔河中!”
崔不二心中一時劇震,等到他回過神來,望海樓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錢晨的影子,但他又擋住了下樓唯一的道路,卻不知錢晨是如何離開的。
來到欄杆前,崔不二俯視下方的三岔河口,卻見那河麵上望海樓的影子微微蕩漾,因為今夜的月色極好,幾乎能照出他崔不二的影子來。
但這一刻,他竟然從河麵的倒影上,看到了一個影子沿著樓梯緩緩下行,可回頭去看,樓梯位置卻是空空如也。
就像是錢晨走入了河中的影子裡。
亦或是那一刻,河中的望海樓和崔不二所在的望海樓顛倒,換了一景!
距離三岔河口不遠處的鈔關浮橋前,便是夜裡,往來的船隻也不少,稅丁要挨個驗過稅鈔,才能放船入關。
這天下兩大鈔關,一是京師崇文門,二就是大沽口的運河鈔關。
雖然已經過了子時,但稅丁張老四的眼睛卻亮的和燈泡一樣,隻因為這過稅如過鬼門關。人家崇文門的鈔關稅丁,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威風差使,三品以下的官員,任由他是百裡侯還是給事中,要過崇文門沒有不被騷擾的。便是一個小布行李,都要翻檢三遍。
要不耐等待,或者有親戚女眷過關,非得使足了銀子不可。
這大沽口鈔關也一樣,白日裡過關的官船、軍船多,便是商船也不能卡著,不然後麵等著的人不耐,能把他小小一個稅丁給撕了!
但若是到了晚上,過關的船少,又多是小商人,而且夾帶私貨的多。
正是能勒索錢財的好時候。
就在此時,航道上遠遠飄來一個大紅船,模樣像是南方的樓船,雕梁畫棟的分外華麗,船上還掛滿了大紅燈籠,燈籠之間用紅紗相連。
張老四眼睛都看直了!
南來北往的商船看得多了,但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這是大運河!又不是南京的秦淮河……
當即就思忖著“莫非是京師裡辦喜事,從南方請了花船上來?但這又何必呢?船又過不了通州!通州……通州也算京師嗎?就算是皇上看花船,他也不去通州啊!”
等到那船從江心飄下來,稅丁才感覺不對,花船畫舫本就不是為了行船而造的,故而無帆無槳,全靠牽引而走,但此時船靠得近了,張老四才發現,船上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就這樣飄了下來。
寒江詭船,船上空無一人,偏偏此船塗著紅漆,掛著紅燈,紅色的帳幕幔紗環繞畫舫。
兩旁排隊過關的小船商船都發覺了不對,不斷有船遠遠繞開,亦或是重新朝著南運河駛去,兩旁的鈔關大船也發現了不對,上麵的軍官一聲大喝,驅趕著兵丁駕船上前,截住那紅船。
張老四卻聽見了空蕩蕩的運河上,一聲婉轉的女聲幽幽唱道“我有一段情呀,唱畀拉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
“讓我來,唱一支無錫景呀,細細那個到到末唱畀拉諸公聽。”
浮橋的兩端,漂浮起兩個大火球,隨著這幽靜的歌聲緩緩搖動……
張老四心中發毛,定睛一看,那些火球哪裡是什麼火光,分明是幾隻大紅燈籠,漂浮在浮橋的兩端,排成一列,緩緩的沿著浮橋走來。
這時候,紅船的燈籠之後,伸出了一隻隻白皙的手。
身著白女的女子,提著燈籠,羅列兩行,站在那紅船的船舷上……
崔不二乘著小舟從錢晨消失的地方,緩緩駛向了河心。
他遠遠的看著鈔關之上,一盞盞紅燈籠亮起,不由得停下了櫓槳。
站在船頭,深深凝視著那漸漸掛滿了鈔關,掛滿了戰船,將整座鈔關浮橋映襯著宛若燈樓火市一般。
無數女子嬌笑著,穿梭最喜愛燈籠下,叫賣聲、吆喝聲、喧鬨聲,孩童在橋頭嬉戲打鬨而過,挑著擔子的小販,一身長衫的文人墨客,滿身綾羅綢緞的富貴人家。
儼然一座喧鬨的夜市一般……
但崔不二隻是骨子裡發寒,低聲道“紅燈照,白蓮至!紅燈照,白蓮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