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眉頭微挑。
她睜開眼睛。
抬手揮了揮。
山門前劍意消散。
柳謫仙很快便出現在隋侍月麵前,揖手為禮道“宗主大行方便路,想是知我來意?”
隋侍月平靜說道“漠章意誌的壓力傳遍世間每個角落,國師出現,唯因這件事。”
柳謫仙點頭道“修為越高者,麵對漠章意誌的力量越是體會深刻,反而是尋常百姓會對此毫無所覺,如若真正的漠章降臨,怕是半個人間的百姓都要非死即殘。”
他再次揖手道“我此來想見劍聖一麵。”
隋侍月說道“老師已閉關四十年,天下第一的頭銜也戴了四十年,雖偶爾出關,卻從未踏出劍宗,距離上次出關又過了數年,現今漠章複蘇一事,老師的確未知。”
“但漠章意誌降臨的第一時刻,我便已通知老師,若國師不急,可以耐心等待。”
柳謫仙頷首道“那我便等等。”
隋侍月沉默。
柳謫仙看了她兩眼,還是沒忍住說道“隨便聊兩句吧。”
隋侍月問道“聊什麼?”
柳謫仙一時還真不知道聊什麼。
隋侍月卻突然說道“漠章意誌降臨,其實未必等若漠章複蘇在即,沒必要自己嚇自己,事實證明,漠章有沉眠複蘇的能力,但距離那場戰役已經過了多久?”
柳謫仙皺眉。
隋侍月說道“以往掠奪真性的事情肯定存在,隻是妖怪在暗地裡行動,或許曾經每一次妖患,無論大小,都在掠奪真性,隋境壟蟬妖患是完全擺在明麵上的大規模行動。”
“這可以理解為漠章複蘇的確處在關鍵時刻,妖怪想一鼓作氣得到足夠的養分。”
“但為以防萬一,仍是多番謀劃,不願曝露真實目的。”
“漠章複蘇是一回事,如何幫助漠章複蘇是另一回事,有了防備,妖怪再想行事,難度無疑就會增高,雖不知隋境發生了什麼,可隨便想想也能明白,定是又有很大的妖患出現。”
柳謫仙不解道“你這番話說的不更表示漠章複蘇一事確實迫在眉睫了麼?”
隋侍月說道“把隋境壟蟬妖患當做是漠章複蘇的關鍵,或者解釋為嘗試能否一次取得足夠的養分,滿足喚醒漠章的條件。”
“但它們失敗後,更確定複蘇漠章的難度,且再想慢慢掠奪真性已是不可能了。”
“所以再次展開大規模行動,必是孤注一擲的時候,那波及的範圍不會隻有隋國,甚至奈何海都有可能全麵掀覆兩朝之地,沒有這麼做,隻能代表漠章複蘇的條件還差得遠。”
“最大的問題,就是漠章意誌為何降臨?意誌的來源又是何地?可以說撞了大運,真就加快了漠章複蘇的速度,但也有可能隻是巧合,漠章意誌的降臨和漠章複蘇並無乾係。”
柳謫仙一臉詫異看著隋侍月。
他沒想到沉默寡言且很沒禮貌又日日養劍不出宗門半步的隋侍月,居然這麼會看問題?
其實這些事隻要想,很多人能想到。
但無論柳謫仙還是旁人,漠章意誌降臨至今並未多久,這件事本身就讓人震驚,哪來得及完全冷靜仔細思考其中問題,尤其身在朝堂的,他們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
隋侍月有些不悅。
柳謫仙訕笑一聲,說道“隋宗主所言甚有道理,歸根結底是漠章複蘇的時間長短,早晚會複蘇是必然的,能晚一些自然最好。”
“但就算漠章意誌降臨,也不會加快到日就複蘇的地步,先弄清楚隋國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更好防備,何況漠章意誌已經開始衰弱,的確是我有些亂方寸了。”
隋侍月淡淡說道“看你這國師當的也不咋地。”
“不得無禮!”
突兀一道聲音響起。
柳謫仙和隋侍月皆是神色微變。
後者更是忙起身,恭敬見禮。
柳謫仙同樣作揖道“見過裴劍聖。”
山頭空地處,忽現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看著僅有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麵容硬朗,氣質不俗,尤其一雙眼眸更如利劍,令人難以直視,這便是劍宗老祖,人間劍聖,裴靜石。
他渾身滿溢的劍勢儘數收斂,轉眼便像尋常人,朝著柳謫仙回禮道“不敢當國師之禮,畢竟修行路上,在下僅是晚輩,侍月自幼沒大沒小,望國師勿怪。”
隋侍月不敢吭聲。
柳謫仙笑道“但在修行造詣上,裴劍聖勝我許多,我也就仗著年長些罷了,劍聖更無需客氣,何況我也已習慣隋宗主沒大沒小的樣子。”
裴靜石說道“漠章戰役時,我年紀尚輕,直至結束,我亦未曾有能力真正幫到什麼,而那時,國師便已是守矩境,為人間而戰,付出甚多,當得最高敬意。”
柳謫仙心裡難免有些咂舌。
不提不想的時候,真沒覺得有什麼。
或者說,明明心裡清楚,卻又很容易忽略掉。
事實上,劍聖裴靜石對比真正老一輩,確實算得上是年輕一輩。
這更代表裴靜石的資質之高,修為之高。
這些年裡,柳謫仙潛意識把裴靜石當做同一輩人,現在忽然醒悟,原來自己才是真老家夥。
正因柳謫仙歲數高,更是經曆了漠章戰役幾乎所有的事,才更明白漠章有多恐怖。
有些事不是想不到,而是思考方向不同,暫時沒去想彆的。
就像讓螞蟻思考天有多高,哪怕天上雄鷹亦不會知曉天有多高,但身處位置就是不一樣的,首要的著重點也就不同。
柳謫仙看了眼似有不服的隋侍月,搖頭輕笑,“裴劍聖對漠章意誌降臨一事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