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者和太陽的比賽結束後,在更衣室裡,埃德平克尼靠著更衣櫃不停的流淚。
比賽進行到第四節後半段,太陽隊被開拓者潮水般的進攻擊潰,分差一度被拉開到20分。
垃圾時間,鮑比貝爾曼儘遣替補登場,坐在板凳席末端的平克尼替補登場,打完了開拓者西部決賽的最後三分鐘。
這是平克尼在係列賽第一次登場,他是全隊上場時間最短的球員——比新秀安東尼奧戴維斯還要短。
因為平克尼偏進攻的風格,還有體型上的不足,導致他在鮑比貝爾曼的輪換順序中,排在了湯普森、戴維斯和布萊恩特的後麵,是事實上的球隊第12人。
而且和湯普森他們不同,湯普森、戴維斯和布萊恩特都是開拓者在選秀大會上被選中的,平克尼隻是雷吉劉易斯交易的添頭。
來到波特蘭後,平克尼從來沒有受到過重視,媒體、球迷,包括老板眼中,他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隨時可能在下一筆交易中卷鋪蓋走人。
阿德爾曼過來詢問他怎麼了,他說:“我覺得球隊並不需要我,贏球了我很開心,但我覺得…我覺得沒有為勝利做任何貢獻。”
說完,平克尼哭的更傷心了,他無法控製自己,波特、薩博尼斯還有湯普森都過來安慰他,向他保證他是球隊的一員,而不是可有可無的人。
但平克尼無法停止,他既開心又傷心,開心的是自己終於打進了NBA總決賽,傷心的是他再也不是球隊的國王了,而是一個不起眼的士兵。
平克尼最輝煌的時代是大學時期,在維拉諾瓦大學,他是球隊的核心,率隊一路打進1985年NCAA全國賽。
可惜在全國賽他們輸給了尤因的喬治城,這成為了平克尼籃球生涯最大的遺憾。
1985年他選秀進入NBA,在維拉諾瓦是核心的他,來到NBA後隻能是個天賦平平的角色球員。
他隻比阿甘晚一年進入NBA,但阿甘已經四個總冠軍戒指,平克尼才打過兩次季後賽——在波士頓凱爾特人。
算上今晚這一場,他出場的季後賽場數隻有9場,甚至沒有上雙,數據和貢獻更是少的可憐。
大部分時間他隻是個飲水機管理員外加啦啦隊隊長,他正在試著適應這個角色和工作。
但是當開拓者又一次殺入總決賽,衝擊他們曆史上第六個總冠軍時,平克尼感到巨大的虛無。
在輝煌的光環下,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他回憶起1985年輸給喬治城後的痛苦。
那場失利像一個黑洞一直藏在他的內心深處汨汨流血,永遠都不會好起來,所以他情緒崩潰了。
在眾人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時,甘國陽結束采訪回到了更衣室。
看到平克尼在哭泣,知曉情況後,甘國陽從更衣櫃裡拿出自己的移動電話,遞到平克尼跟前。
“埃德,打個電話。”
“打給誰?”平克尼抬頭問。
“你想打給誰都行,不過一般人哭泣的時候,都會想找自己的媽媽。”
平克尼接過電話,他停止了哭泣,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電話裡媽媽的聲音。
“恭喜你埃德,我看到你在決賽的表現了,很棒,你登場了,很棒,恭喜你,我為你感到驕傲~”
平克尼捂著嘴啜泣了一小會兒,平複了情緒後,在電話裡感謝了媽媽,並問候了家裡人。
平克尼家有七個孩子,他是唯一的男孩,剩下六個都是姐姐,所以有時候他難免有些脆弱。
掛掉電話後,平克尼將電話還給了甘國陽,道:“抱歉,我不該這樣…”
“沒什麼的,等你拿到總冠軍戒指,還要再哭一次,現在就當演練了。到時候彆哭的太傷心。”
甘國陽幾句話就扭轉了更衣室裡有些沉悶的氛圍,他的自信總是能感染每一個人,讓人相信他一定可以拿到總冠軍。
在回波特蘭的飛機上,氣氛已經完全歡快起來,不過他們沒有像芝加哥公牛那樣瘋狂慶祝、跳舞,畢竟大家都習慣了。
7年時間5次打進總決賽,波特蘭正在建立屬於他們的王朝。
回到波特蘭機場後,照例有很多開拓者球迷前來歡迎,不過人並不算很多。
甘國陽下飛機時對貝爾曼說:“我真懷念1986年,第一次打進總決賽,回來的時候可是人山人海。現在大家都有些習慣了,打進總決賽沒什麼了不起的,總冠軍才行。”
貝爾曼道:“這是成為冠軍的詛咒,當你成為冠軍,後麵拿不到冠軍就是失敗。冠軍就是頂峰了,後麵沒有繼續前進的地方,除了一次又一次奪冠。”
“這正是這個遊戲有趣的地方,不是麼鮑比?”
貝爾曼看著甘國陽平靜的臉上露出微笑,說實話他執教阿甘這麼多年,至今依舊驚訝於他對籃球和勝利的熱情。
很多人彆說四個總冠軍,哪怕一個,就覺得人生圓滿了,畢竟拿一個NBA總冠軍真的很不容易。
想想曾經的開拓者,想想比爾沃頓,想想76人的摩西馬龍、朱利葉斯歐文,能像流星一般閃耀一次,已殊為不易。
像甘國陽這樣一次又一次不斷拿下至高榮譽,他最大的敵人不是籃球場上的對手,而是他自己,如何克服種種誘惑,內心的倦怠,還有抵達頂峰後的失落,永遠是運動員要麵對的重大課題。
就連鮑比貝爾曼,在以非常出色的成績和順利的過程拿下1990年的總冠軍後,都感覺有些泄勁。
上個賽季他全程緊繃,咬著勁兒鞭打著整個開拓者和他自己,最終順利奪魁。
這個賽季呢?他依舊運籌帷幄,但心態明顯鬆懈很多。
最顯著的一點:這家夥竟然開始談戀愛了。
這個曾經賭咒發誓,要和籃球過一輩子的人,忍不住誘惑,和一位波特蘭的女律師開始約會。
“嘿鮑比,用不用送你一程?”在拿了行李準備散夥時,甘國陽問貝爾曼,他知道貝爾曼沒有開車。
“噢,不用,有人來接我。”
“吼吼,是那個女律師是嗎?你真是不吸取教訓,就不怕再結一次婚,讓自己再破產一次?”甘國陽開玩笑道。
“不,我不會結婚的桑尼,我已經和籃球結婚了。”
“所以現在算什麼?婚外情?”
“我們…隻是普通的戀愛關係而已!你問的太多了桑尼。”
“彆玩過頭忘了訓練,後天的早上!我會第一個到的。”
隨著總決賽的球隊確定,總決賽已經排上了日程。
除了休息、訓練和進行賽前準備之外,甘國陽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安排門票。
今年開拓者總決賽還是在紀念體育館進行,這裡座位太少是個大問題。
回家後,甘國陽立刻打電話給票務經理約翰懷特,讓他準備一下門票。
“20張,至少給我20張。”
“桑尼,今年…今年可能不太行,隻能給你15張左右,太緊張了。其他人最多隻有3張!”
“15張就15張吧,你們應該賣掛票,玻璃幕牆上那麼多空位呢。”
“我正有這個想法,可以在玻璃幕牆外麵建陽台賣卡座,我已經快要被總決賽的門票問題逼瘋了。”
從1970年代開始,約翰懷特就一直負責開拓者的公關和票務工作,這兩年隨著NBA關注度越來越高,開拓者又總是打進總決賽,他的工作是越來越難做。
紀念體育館就那麼點座位,開拓者的地位又如此重要,剔除季票球迷,每場剩下能售賣的票數就那麼點。
老板唐建國要拿走一批,送給政要、明星、朋友,隊裡的球員要拿走一批,讓家人過來看比賽。
像甘國陽每次都要拿走20張票,送給高中、大學的同學、朋友,家裡人,還有一些要做人情。
這次開拓者vs芝加哥公牛,關注度可謂空前絕後,紀念體育館的票價已經被炒上了天,真正的一票難求。
事實上甘國陽剛給約翰懷特打完電話,王撫西就過來和甘國陽說:“剛剛胡安妮塔給我打電話了。”
“胡安妮塔?喬丹的老婆?她打電話過來乾嘛?給邁克爾求情嗎?”
“不是,她是找我來要門票的,她需要一些票,可以用第三場、第四場芝加哥的票交換。”
“我手裡暫時隻能弄到15張票,自家人都不一定夠分,不過我也確實想要一些芝加哥的票…我再想想辦法好了。對了,喬丹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過來給我?”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們要在總決賽比賽了,他不想和你交流,受你的影響吧。”
甘國陽很快又接到了鮑比貝爾曼的電話,電話裡貝爾曼說:“桑尼,我想要三張票。”
“法克,你是教練,你不用票也能坐在場邊看比賽。”
“謝特,我是給朋友要的,我的票不夠了,你想想辦法吧。”
“朋友?是你的律師女朋友吧?你可以晉升她做助理教練。”
“彆開玩笑了桑尼,你肯定有票。”
“我是開拓者的主力中鋒,不是賣票的!我…我儘量想想辦法吧…”
最後甘國陽想儘辦法,軟磨硬泡,從約翰懷特那裡多拿了3張票,接著從市場上高價買了一些票,外加王撫西之前囤的四套季票,勉勉強強夠分。
甘國陽很無奈,這次總決賽開始前,最困擾他的竟不是比賽本身,而是門票。
去年對陣底特律活塞可沒有這樣的情況,今年真的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甘國陽對這場對決期待已久,剛進聯盟時,甘國陽已經在等待著和喬丹在最高舞台的對決。
他內心深處一直清楚,隻有殺掉這個時代原本的王,他才能做這個時代真正的王。
再後來,總決賽相遇變成了兩人的承諾,一句“六月見”,成為兩個朋友之間不離嘴的口頭禪。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一次次拿下總冠軍,但對手不是喬丹,心中這個念頭越來越淡。
他正在創造屬於自己的時代,他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真正的王,現在是喬丹想殺掉他這個王。
如今,承諾終於實現,甘國陽期待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不管喬丹過去如何,現在如何,未來又如何,現在他隻是自己總決賽的對手。
是對手,就要擊潰他們,一次又一次。
時間到了六月,2號,總決賽第一戰將在今天進行。
和80年代不同,甘國陽還記得那時候打總決賽前,有好多好多人跑到他家附近安營紮寨,在他家門口堆好多好多禮物。
現在是90年代,波特蘭的治安在變壞,甘國陽家搬到了更加郊區的地方,這裡安靜、安全,卻也少了很多人情味道。
波特蘭人依舊愛他們的籃球英雄,但他們很難在場外近距離接觸到超級球星了,不光是阿甘,喬丹、魔術師等人都是如此。
出行時,甘國陽總要帶上保鏢,過去是昆汀一個,現在還要多加一個司機,配一個助手,警察對車輛的檢查、控製越來越嚴格。
甘國陽每次都會在車裡放幾個簽名籃球,如果遇到警察臨檢,他總會送一個簽名籃球給對方——雖然不這麼做,警察往往也不會為難。
中午吃了飯就出發,一路上沒有堵車,順利抵達了紀念體育館。
紀念體育館旁邊,是正在抓緊修建的新體育館,到明年2月份便能投入使用。
在新體育館的襯托下,玻璃宮殿看起來有些矮小、老舊,尤其是他四方形的設計過於落伍了。
不過甘國陽依舊愛這裡,它布置簡潔,結構簡單,離觀眾很近,雖然隻有一萬多名球迷,現場卻總是熱鬨非凡。
在換完衣服到場上熱身時,甘國陽發現一個問題:唐建國在搞一些幺蛾子。
老唐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宣傳機會,為了讓現場看起來更熱鬨,他請來一個空中飛人籃球表演隊,在籃筐下麵放了蹦床,進行空中三百六十度轉體扣籃表演。
現在他們正在場上熱身。
貝爾曼在看到這樣的場景後有些淩亂,道:“法克,今晚是馬戲之夜嗎?”
唐建國看到甘國陽後,大喊:“桑尼!我的大明星!又到總決賽了!來看看我的空中飛人隊。”
甘國陽長籲一口氣,道:“唐納德,我們能不能讓總決賽變得純粹一些,不要搞這些花頭?”
唐建國搖頭,道:“當然不行,這看起來很熱鬨,不是嗎?他們飛的多高啊,比邁克爾喬丹都高。”
“那你讓他們上場去對付邁克爾喬丹好了。”
“哦不不不,你才是今晚的主角,我知道,我相信你。”
一邊說著,唐建國一邊拉著攝影師對著兩人哢哢一頓拍。
唐建國告訴甘國陽,自己已經等不及啟用新球館了,他們不能在這樣的小球館浪費總決賽的熱度。
賣出的門票實在是太少,遠遠匹配不上開拓者的冠軍實力,也讓開拓者球迷得不到滿足。
這兩年借助開拓者的成功,唐建國正慢慢從破產的泥潭中走出來,這次總決賽會將他繼續帶上輿論的巔峰。
甘國陽搖了搖頭,心想開拓者的管理層真的是絕配,一個冷漠,遠離媒體的傑裡韋斯特,配上一個喧鬨,到處找聚光燈的唐建國。
一個負責冷靜的處理籃球事務,交易、簽約、選秀,一個負責在籃球場外搖旗呐喊,造輿論平是非,竟達成了一個很美妙的平衡。
隻希望他們這種平衡能維持下去,這樣開拓者會良好運作很久。
另一邊,邁克爾喬丹和芝加哥公牛在下午三點多也抵達了紀念體育館。
他們的到來同樣受到了巨大關注,媒體跟了一大堆,一點不比開拓者這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