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慧敏想了想，把值班醫生叫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值班醫生剛開始還有點迷糊，但眼睛越來越亮。
誰都不願給人背鍋，要是自己能治的還好，大不了費點力氣。可眼前這患者，可不是費力氣就行的。
……
“小羅，咱們一步一步來。”馮子軒在車上淡淡說道，“破格副高職，一周內上會，可能性很大。”
“馮處長，正高職呢？”
“不都說了麼。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馮子軒笑了笑，“你這麼年輕，著什麼急。”
羅浩笑笑，他知道馮子軒這是緩兵之計。
可自己等不了。
手頭的長期任務裡，最“簡單”的就是5級教授的長期主線任務。
不過羅浩沒直接反駁、催促馮子軒馮處長，他隻是低頭沉思。
“去看眼患者，要是有把握手術的話就做，沒把握，千萬彆勉強。”馮子軒提醒道。
“我知道馮處，絕對不會給咱院惹麻煩的。”羅浩很乖巧的回答道。
“嗯。”
希望如此吧，馮子軒心裡想到。
如果沒有羅浩的話，這事兒馮子軒根本不會接觸這種天大的麻煩。
拚命往出甩都來不及，更彆說這個點帶著羅浩和陳勇去會診。
“馮處長，婦兒醫院醫務處的人呢？”羅浩問道。
“他們？嗬嗬。”馮子軒笑了笑，“婦兒醫院資不抵債，隨時可能倒閉。能走的都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空架子。他們不出現還行，出現的話我都嫌他們礙事。”
“倒閉？”陳勇驚訝。
“哦，我知道了。”羅浩籲了口氣，“我見過有醫院倒閉，有本事的醫生去南方，沒本事的被分流到市裡其他各家醫院。醫生還好說點，機關那些混日子的是真沒去處。”
“大概是這樣，前些年放開二胎政策，婦兒醫院的院長開始購買大量設備。其實吧，當時我們也覺得沒什麼錯，一場潑天富貴要砸在婦兒醫院的頭上。”
“沒想到，生育率降的這麼狠。”
“是。”馮子軒坦承，“這是大家都沒料到的，所以婦兒醫院背了大筆外債，現在連醫藥公司都不肯給他們藥品，實在是沒錢了。”
“那患者怎麼辦？”陳勇驚訝。
對陳勇來講，羅浩和馮子軒說的事情本來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中。
但這個世界就是個草台班子。
應該的事兒多了去了。
“嗬嗬。”馮子軒懶得搭理羅浩身邊這個平時都戴口罩的助手。
他問的問題特彆幼稚，完全沒有社會閱曆。
“要不轉過來？”羅浩問道。
“小羅，能不轉就不轉。”馮子軒慎重且正式的說道。
呃……
羅浩想了下，點點頭。
“前些年他們也進了dsa設備，要能手術的話，在婦兒醫院就可以做。”
“好吧。”
來到婦兒醫院，一個醫務處的小乾事打著哈欠等馮子軒、羅浩、陳勇。
他很不上心，一看婦兒醫院已經處於樹倒猢猻散的境地，所有人都開始心不在焉，考慮著自己的退路。
來到大兒三病區，小乾事介紹了一下後轉頭就走，看得羅浩直皺眉。
先詢問病史，患兒的母親看著情緒還算是平穩，但馮子軒感覺到平穩的情緒下麵暗流潛動。
“麻煩幫我拿個換藥包。”羅浩走出病房，溫和的與護士說道。
護士坐在護士站，一動不動，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值班醫生很不耐煩，“我們晚上下班後不能下醫囑。”
“啥？”羅浩一愣。
“我說的不清楚麼？晚上7點後不能下醫囑，換藥包也取不出來。”值班醫生反問後態度很不好的又詳細說了一下。
她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羅浩，根本不在意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也根本不在意這是誰的意思。
工作都要沒了，軟肋漸漸消失，所以態度也就強硬了起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馮子軒哭笑不得。
都說婦兒醫院就剩個架子，沒想到連架子都要塌了，還有這種古怪的規矩。
也好。
馮子軒默默的站在一邊看熱鬨。
讓羅浩碰幾個釘子他才知道靠著帝都的老板們可以搞定很多事，但絕對搞不定所有事兒。
省得羅浩以後橫衝直撞，再給自己添麻煩。
“陳勇，我要換藥包，給你2分鐘。”羅浩輕聲說道。
隨後羅浩轉身去了病房，繼續和患兒、患兒的母親聊天。
馮子軒這種老江湖都傻了眼。
他在說什麼？！
羅浩以為他是誰！
尤其是羅浩篤定的語氣，讓馮子軒心裡升出一種無奈。
一向冷靜的馮子軒都有些許的煩躁。
他忍著心裡的不適跟羅浩去病房，馮子軒一點都不好奇羅浩的那個古怪得助手能不能完成“任務”。
這還用說麼！
婦兒醫院已經爛到根了，距離倒閉隻有咫尺之遙。
沒什麼好失去的人最可怕，彆說是羅浩的助手，哪怕是婦兒醫院的院長來了也沒用。
“稍等一下，不著急。”羅浩回到病房和患者家屬說道。
他的笑容像是陽光，照亮了這個世界。
“醫生，您是……”患者的母親問道。
“我是介入科醫生，手術我做不了，但我的老師可能是全國專門從事這類手術最好的術者之一。”羅浩認真說道，“年前我老師剛在咱們省做過一例類似的手術。”
患者家屬隨後看見羅浩拿出手機，找到上一個小患者的照片。
兩人的病情不一樣，上一個患者的頜麵部血管瘤看著麵積比眼前的患者小，但已經“侵蝕”進口腔裡。
要是論視覺效應，絕對比眼前的患者更觸目驚心。
照片被羅浩打了碼。
“這是術前的，這張是術後一周的，肉眼可見血管瘤開始萎縮。”
“這張是術後兩周的，喏，血管瘤的邊緣已經開始有壞死。”
“術後第三周是這張，一部分血管瘤壞死組織脫落。”
“時間有限，隻有3張照片。但總體來看，術後效果很滿意。”
馮子軒站在一邊看著羅浩手機裡的照片，心裡叫了一聲好。
難怪羅浩這麼囂張霸道，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羅浩並沒把自己拎出來說手術是自己做的，他心裡有數。
“羅浩，換藥包給你。”
馮子軒正想著，陳勇拿著換藥包走進來。
他把換藥包塞到羅浩的手裡，轉身就走，一點下級醫生對上級醫生的尊重都沒有。
！！！
馮子軒愣住。
這麼多年來，無論是掃黑除惡之前的專業醫鬨，還是各種陰暗事件，馮子軒早已經習以為常。
他以為自己已經閱遍人間，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有人讓自己大吃一驚。
羅浩的助手是怎麼做到的？！
馮子軒一下子來了興致，跟著陳勇走出病房。
不對，他哪裡不對勁兒！
剛剛陳勇進來的時候馮子軒專注於羅浩手術照片，並沒有留意陳勇。
此時回憶起來，馮子軒隻有極淺的記憶，感覺陳勇身上有了變化，但究竟是什麼變化，連馮子軒自己都說不清。
“謝了。”陳勇回到護士站，很熟絡的趴在護士站的台子上，“你們醫院真好，沒什麼患者，清閒。不像我們那，小夜護士要跑2萬步。”
“哥，我們都要倒閉了，好什麼好。”護士嬌聲嬌氣的說道。
“！！！”
馮子軒這時候才看見陳勇摘掉了口罩！
側臉，和小李子一模一樣！
還是拍泰坦尼克號的時候顏值巔峰的小李子。
媽的！
原來是美男計！
可這也太快一點了吧，馮子軒心中詫異。
此時回想起來羅浩剛剛的那句話，馮子軒哭笑不得。
原來人家是心裡有數，就像是做手術、寫論文一樣，心有乾坤，胸有成竹。
倒是自己沒見識了。
馮子軒站在不遠處，看著陳勇和婦兒醫院三病區值班的醫生護士聊的熱絡。
這也是本事。
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跟帶死不活的醫生護士打成一片，這本事屬於真材實料。
馮子軒看著陳勇耍帥，給護士妹子表演魔術。
無論陳勇做出什麼舉動，馮子軒不再驚訝，他隻是默默的看著。
在他心裡，波浪滔天。
之前對羅浩和陳勇之前的評估被馮子軒全部推翻。
看來重視度還是不夠，馮子軒默默的把羅浩的評估又提升了一個等級。
會做手術的人多了去了，能寫論文的人也不少。
但既有本事，又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不多。
雖然羅浩不是自己搞定的，可人家隻是輕輕一句話，就有人搞定，這種禦下的手段更讓馮子軒心中升畏。
病房裡，羅浩在記錄患者的各項資料，從問診到查體，再到輔助檢查。
護士站，陳勇在和醫生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同一個世界似乎被切割成兩半，每一半都在自行運轉，不知什麼時候會交織融合在一起。
……
……
注1：這件事有年頭了，發生的時候還叫衛生局。
注2：這個荒謬的事兒我也覺得不可能。前幾年桂省自殺的研究生就是因為過了時間下醫囑被護士、導師霸淩，所以才導致悲劇的發生。e，的確很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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