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套拳打完,朝陽已經完全升起,高掛大江之上。
那道掙扎的影子已經看不到了。
大江依舊平靜如常。
六娘慢慢收勢,面向山崖,對著大江朝陽,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氣無形有聲,延綿不絕,足足持續了兩分鐘才停止。
一氣吐盡,再深深吸回,依舊吸了足足兩分鐘。
這一呼一吸間,圓滾滾的肚子不安分地鼓動起來。
六娘緩緩環手,輕輕放到肚子上安撫,道“不急,不急,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了。這麼多年,終於要盼出頭了。不急,不急,我們終於看到解脫的希望了。再等等,再等等。”
我沒再看下去,歸神入殼,徑直下山,在江邊尋了條漁船,扔上一百塊錢,便搭船到江上轉了一圈。
雖然看不到了,但卻依舊可以感覺到那股躍動的力量,依舊在不安分地掙扎,一刻不停地努力想擺脫束縛。
我請船老大按著順著我的感覺沿江開過去,行了二十多里,忽見大堤後一片延綿的城市建築,問了船老大方知前方城名九江。
便在此處離船登岸,沿著長堤信步而行,直到走到日落西山,當晚便歇在九江市內,轉過天來,返回石鐘山,取了一元道眾開來的那輛麵包車,返回金城,卻沒去找六指,而是換了曹奇的面孔,在街頭廝混。
經歷了地仙會內鬥、坐地老爺死光、養生協會覆滅等種種風波的金城江湖地面如今平靜得很,有名號的,不是在地仙會內鬥裡死了,就是被公家嚴打拉進去了,如今掌著各飯口的最少都換了三茬人,整個江湖可謂大換血,新人上位往往急於挑些事來顯威逞能,但如今這形勢下,卻是一個個安靜如雞,守著自己的飯口,不敢稍有逾越。
我在街頭上混了三天,卻是什麼熱鬧都沒碰上,只聽了一肚子不急不重的八卦,還都沒時間去核實,也不知是真是假。
好在雖然沒什麼熱鬧,但街頭上的老榮還是不少,幾天下來,腰包鼓鼓,都是從老榮們身上刮來的,他們一無所覺。
到第四天頭上,我返回大河村。
六指見到我,行了禮之後,便迫不及待地表功,“真人,事情辦妥了,明兒麻大姑就能出獄。”
我問“有人去接她嗎?”
六指道“沒人,她沒結過婚,無兒無女,原本有個叔輩兄弟家叫侯福元的,跟著她學本事,大概是想繼承她的衣缽,以後也做她一行。可麻大姑上山,呸,是入獄之後,侯福元就再沒在金城出現,我找人打聽才知道,他回老家了。監獄那邊打電話聯絡的就是侯福元,不過這個電話一直沒能接通,一時也找不到她其他親屬。”
我說“你這訊息倒是挺靈通,連監獄裡的事情都能說得這麼頭頭是道。”
六指笑道“真人安排我這麼個任務,雖然不能做麼盡善盡美,不過該想到的地方都得想到,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是監獄內事情,只要用心用力,肯定能打聽到。”
我點了點頭,說“不錯,明天帶輛車,我們兩個去接麻大姑,不需要其他人跟著。”
六指趕忙應了,轉頭就安排了輛凌志過來待命,第二天一早,我們兩個便坐著凌志前往金城監獄接麻大姑。
抵達監獄大門外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我們兩個在車裡在稍坐了片刻,就見監獄大門上的小門開啟,麻大姑抱著個包袱躬著身子倒退出來。
一個年輕的女警察緊跟在後面,把麻大姑送出門,又叮囑了幾句,不外就是回去之後好好養病重新做人,不要再搞非法集資,也不要再搞無證非法行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