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營內眾人總算鬆了口氣。
二麻滿臉堆笑,忙湊上前說:“你們看看,我就說江老板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那麼大的家業,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得理不饒人?總司令,各位弟兄,要我說的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乾脆各退一步,和了吧?”
眾人點頭稱是,都不願再打,更不知到底為何而戰。
老莽稍稍有些遲疑。
那野老道見狀,眼珠一轉,當下就問:“江老板發話,官府就能安排詔安?”
趙國硯乜了他一眼,懶得再去重複。
劉快腿卻在一旁笑道:“那當然,官府這次派來平叛的,是張效坤將軍,那是江老板的把兄弟。彆人不知道,我可是親眼見證,人倆是鐵哥們兒,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江老板說話,絕對好使!”
那野老道聽了,卻不回應,反而湊到老莽身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劉快腿眉頭緊鎖,立刻有些不滿:“喂,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還在那嘀咕什麼呐?”
餘下兵痞隨即附和道:“彆再猶豫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你看咱幾個,現在不也吃上官糧了麼!”
老莽也不糊塗,今早剛派人下山砸窯,不過幾個鐘頭,官兵便已聞訊趕到,毋庸置疑,營裡必定出了內鬼。
可是,就算明知二麻預先通敵,如今又能怎樣?
下山砸窯的胡匪,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唏噓片刻,老莽終於抹身走進軍帳。
野老道心下會意,當即清了清嗓子,側身讓道:“那就請幾位進屋裡詳談吧!”
趙國硯和劉快腿相視一眼,心說這老莽還真是給兩句奉承就飄飄然,明明沒的選,卻硬要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
話雖如此,但為了照顧對方的麵子,到底還是提槍跟了進去。
營內眾人見狀,也急忙湊到帳前,蹲身貓腰,側耳細聽。
軍帳裡的設施極其簡陋,床桌而已,概無他物。
老莽招手讓座,看了看趙國硯和劉快腿,沉吟半晌兒,終於開口問道:“江老板說話算話麼?”
趙國硯冷著一張臉,隨手撣了撣衣襟,卻說:“你可以去掃聽掃聽,我東家的為人,向來是說一不二。”
“這我倒是有所耳聞,可問題是……”老莽懶懶地抬了下眼皮,“我對你不太了解,你能代表江家麼?”
劉快腿嗬嗬笑道:“這話說的,老趙可是江家的二櫃,既然都來找你談了,你說能不能代表江家?”
老莽瞟了他一眼,不為所動,淡淡地說:“我需要江家給我個承諾。”
“什麼承諾?”
“承諾江家不會卸磨殺驢,回頭找機會報複我。”
趙國硯笑了笑,說:“老莽,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卸磨殺驢,磨呢?你營裡這些家當的確不錯,但還不至於讓江家時刻惦記。退一步說,如果江家想要殺你,把你這營地的位置報給官府,你還跑得了麼?”
“彆在這打馬虎眼!”老莽將目光鎖在趙國硯臉上,冷哼一聲,“我怎麼想的,你彆管,我就想問你一句話:江家能不能給我這份承諾?”
“好,我代表江家承諾:隻要你下山受降,給我東家賠個不是,以後在線上把這場誤會解釋清楚,江家從此就絕不會伺機報複!等下山以後,不論你想當兵、想當胡匪、還是想重操舊業,繼續走私軍火——江家隻求合作,不求為敵!”
說完,趙國硯輕輕抬了抬下巴,問:“怎麼樣,還有其他要求麼?”
劉快腿連忙隨聲附和道:“老莽,江老板現在可是誠意滿滿,你也彆太過分了,見好就收吧!”
老莽點點頭說:“行,待會兒咱們出去,你當著大夥兒的麵,把剛才這些話再說一遍,我就信江家不會翻臉報複了。”
“可以!”趙國硯回答得很乾脆。
“好好好!”劉快腿立馬笑著拍起巴掌,“那咱們這就算是談成了,趁著大亮天兒,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下山吧!”
“且慢——”
野老道突然抬手阻攔:“受降的事兒,雖然已經定下來了,但其中還有點細則,咱們最好還是先掰扯明白。”
“降都降了,還談什麼細則?”劉快腿不解其意。
“要談,要談!”野老道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作態,嗬嗬笑道,“投降——那也是一樁生意!”
“咋的,你還想要錢呐?”
“嘖,粗俗!”
野老道一邊敲著磕膝蓋,一邊搖頭晃腦地說:“這次‘討奉軍’失利,咱們總司令如果帶兵受降,那當然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可如果是被迫下山,反而就變成罪人了!怎麼投降,以什麼身份投降,這裡都是有講究的!”
“等會兒!”劉快腿繃不住笑道,“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離譜,你們手底下滿打滿算也就一個營的兵力,咋就好意思覥著臉說自己是總司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