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默沉聲道“道尊,留下丹爐,我們會又少一成勝算。”
“十幾年前,我衝入大漠的時候已經報了必死之心。”閒雲道尊追憶道“仙魔大戰,生靈塗炭啊。當時我隻是師尊坐下的一個不成器的小弟子。在西海我看著師兄們一個一個倒在我的麵前。所有倒下的同門連一個全屍都留不下。血水染紅了整片海岸啊。我的恩師天機道人最終魂力耗儘,被天魔教的黑衣軍吞沒了……這一切就發生在我的眼前啊。我絕對不會讓西海流血月重演。和天魔教的這一戰我準備了一千年。”
看著閒雲那個巨大的背影,乾默久久不語。已經過去了一千年了,閒雲的心從來沒有從那片血色的海岸中真正解脫出來。
“自古邪不壓正。道尊,我們會回來的。”
閒雲道尊抬頭眺望藍岩峰頂,一言不發……
西域潞州城中的一處府邸裡,葉滄海慵懶地靠在老槐樹下的藤椅上。藤椅後站著陸籬修士,她的兩隻柔荑纖手溫柔地在葉滄海頭部的穴位上揉捏著。
忽然葉滄海長大了嘴巴,大聲喊出兩個噴嚏。瞬時將老槐樹下靜謐的意境破壞。
“又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蠢貨,在背後說本座的壞話了。”
陸籬輕笑一聲“這世上說師尊壞話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若是每次師尊都有感應,那您的噴嚏要從早打到晚呢。”
葉滄海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臉上露出些許得意來。“世人多愚昧啊,這些愚人們今日罵我,無數年後,他們的後輩子子孫孫還會罵我。可到了那時本尊還是本尊,而他們早已化為了枯骨,這才是最氣人的!”
陸籬嗤笑一聲,並不接話。
葉滄海重新躺下,“罵吧,罵又不疼。愚昧啊愚昧。”
陸籬的玉指換下一個穴位,低聲問道“師尊,您找到她了嗎?”
葉滄海笑道“不需要再找了,年間,她自會出現。”
“師尊是得了高人的指點了吧?”
“高人?這世上哪還有比本尊更高的人,隻不過,老雜毛有些本尊沒有的能力罷了。”
“那師尊此次來西域是為了何事?”
“我打算進一趟荒莽森林。你可知道森林裡有一隻神獸。”
陸籬眼神一亮。“神獸?”
“陸籬啊,你想不想看看神獸是個什麼樣子。本尊可以帶你進去開開眼界。”
“那有什麼好看的。想必長得也極醜陋。”
葉滄海大笑。陸籬的這句話非常合他的口味。
“師尊是要和那神獸較量一番嗎?”
“當然不是!一隻小小的麻雀怎配與為師交手。為師是要尋一件東西。我懷疑那東西在神獸島。但神獸島路途太遠,為師懶得去。便來此處問問那隻小麻雀是不是知曉此事。”
陸籬心知師尊要尋的東西一定非同尋常,便不再細問下去。轉道“我記得師尊上次離開之前,把一個小姑娘帶進了森林。當時我還以為,以為,您尋到了她。”
葉滄海又坐了起來,“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那個小家夥也在冰火境裡。三年多了,那小家夥應該已經結下紫金丹了。”
“那孩子已經結丹?”
“陸籬,你有所不知,那個小姑娘可不是凡俗之輩。”
陸籬點頭道“自然如此,否則師尊怎會親自將她帶入森林中呢。我聽劍心說,那女孩是裴風的妹妹。他們兄妹二人都是驚才絕豔之輩。”
“裴風!那小雜種還活著嗎?”說罷,葉滄海猛然抬頭看向遠方。
“師尊,怎麼啦?”
葉滄海將口中的葡萄籽吐了出來。“哎呦,時間過得真快呀,瑪雅山的頂上大戰竟是馬上要開打了。看來那小雜種又要迎來一次死劫了,我倒想知道,這次沒有本尊幫他,他能不能闖過去。”
“他會死在大戰中嗎?”
“大戰不是他的死劫。突破才會要了他的命。神裔族的靈根不足,破丹時必死無疑。老雜毛要我幫他結紫金丹。但那也是揠苗助長。紫金丹可不是區區黃靈根修士可以承受的。”
陸籬試探著問“師尊,那您為什麼不幫他洗精伐髓,提升靈根呢?”
“嗯?我為什麼要幫他?而且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輕易地將黃靈根提升到天靈根。那需要耗費無數的天材地寶。對那小子我已經仁至義儘了。”說到這裡,葉滄海話鋒一轉,低沉著聲音又說,“陸籬啊,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尊。那我本該傳授你一些高深的修道法門,隻是……”
“怎麼,師尊您舍不得傳我?”
“不是本尊舍不得。隻是本尊所悟之道,你學不來,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學不來。哎……”
陸籬笑道“您隻是懶得教我吧。”
葉滄海被陸籬一語道破,微微有些尷尬。“不過就算本尊茶餘飯後略給你一些指點,也足夠你在修真界立足了。如果那個小雜種有命能回來,就說明他真的氣運不凡,你就跟著他混吧。省的為師為你操心。”
陸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呢喃一句“隻要師尊心裡惦念過阿籬,阿籬就知足了。”
陸籬說完,師徒兩人便陷入一陣沉默。
“師尊。瑪雅山的大戰,您不去嗎?”
葉滄海將最後一顆葡萄塞入口中。輕輕一咬後熟練地將葡萄籽吐出。
“人的嘴呀,永遠比葡萄多。所以這世上,隻要有人活著,他們就會永無止境地搶葡萄。戰爭……”葉滄海冷笑了一聲,“很多年前,我也試圖阻止過戰爭。可笑的是我參與的那場戰爭死了修真界一半的修士。那你說,我還該不該再參與到戰爭中呢?”
陸籬無言。
“陸籬啊,當你見過太多的大戰,見過無數天才在大戰中夭折。你就會悟出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重要的人。隻有對你而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