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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舟的身世並不算可憐。
他有擅長狩獵打獵的父母,也有蓉城的親戚。
如他這樣的人在世上千千萬,而還有千千萬的人遠不如他。
哪怕是同村的張次弓,對方在村莊破敗修行未成後的生活也堪稱顛沛流離,又有主父偃窮得過冬吃地鼠。
如果往下對比,張學舟覺得自己至少比八成的人過得都要好。
但他今天是在安樂宮講述身世。
皇宮中雖有勾心鬥角,但從未缺乏過食物和衣服,也不曾落到張家莊眾多人那樣的離奇下場。
相應張學舟的身世讓哪怕是病倒的太皇太後也有插嘴。
“可真是苦了你”
能在宮中風雲爭鬥多年者都有一副鐵石心腸,但竇太主隻覺眼前這家夥也慘得過分了一些,讓她不免都有幾分心有戚戚。
對方同族失蹤、爹媽不見、自己跑來長安城奮鬥,連連落榜兩次,直到第三次當個守門官,然後上任十來天後腦袋被開了瓢。
竇太主覺得張學舟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這種給點希望又給一棒槌的日子無疑很折磨人,甚至讓人感覺到絕望。
但張學舟的精神勁頭顯然不錯,對方甚至還有幾分樂觀。
亢奮情緒鎮定下來後,張學舟並不像一些病患者一樣忐忑不安,而是心態良好到極具邏輯,交談時宛如正常人。
他這種正常的思維讓竇太主和太皇太後感覺滿意,也不介意對方能說就多說一些。
如果張學舟在整個觀測期間都是這麼健康,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緹縈,你覺得他的情況如何”
屏風之後,太皇太後低聲問過每日前來觀察觀測的淳於醫官。
“他太正常了”淳於醫官道。
“太”
“過猶而不及”淳於醫官道“如果一個人腦袋被切開後還能精神飽滿,能吃能睡,能喋喋不休說事情,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張學舟的身體是如此正常,正常到淳於醫官都難於敘說。
但她當下也隻能賭。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隻能相信張學舟真的有大病,而後可以順理成章牽扯到這種病情上來。
“你說的也是不錯的”
太皇太後心懷希望,但她不得不說淳於醫官的論證沒有問題。
如果有人大病過後活蹦亂跳,那大概率是屬於回光返照,而不是身體已經完全健康。
張學舟當下這種健康很可能隻是一種假象。
盛而衰,衰而竭,張學舟的身體有沒有後患,隻要過掉這個盛的期間就能看出來。
沒有人可以一直精神飽滿到日夜不睡,對方最終確實會倒下。
哪怕太皇太後希望張學舟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但她很清楚事情不可能走向她所想的方向。
時間從白天走向黑夜,也已經持續了三天有餘。
張學舟當下表現得越是精神,對方的身體反而越有問題,甚至是很可能難於去承受的大問題。
“我們這一路順江水而行做生意,乃是擇了一條江道,這江道寬闊,遠沒那山路蜿蜒險峻難行,從巴郡城到江夏”
竇太主願意聽,張學舟也能講,時不時插上一句嘴,張學舟就能說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