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柳笙,他並不熟悉。
但畢竟是京中的衙內子弟,從小有所耳聞,也有在一些聚會上遠遠見過。
不過長大後就少見了。
聽說一直在家中潛心修行學習,總之就是彆人家的孩子,優秀得很。
加上他後來也去了北境,更是見不著。
直到最近,他才聽聞柳笙以狀元身份進入了國書院,也沒什麼詫異,隻覺得不愧是她。
沒想到,像是轉瞬間,就聽到了她的噩耗。
仲元之心情難以平靜,思緒紛飛,然而很快被下屬的聲音拉回現實:
“大人,現場已經沒有任何可用線索了。”
“是啊,現場已經被毀得麵目全非,連人形都無法辨認。”
這一位下屬是個仵作,儘管見慣了命案現場,但眼前的鮮血淋漓依然讓他忍不住作嘔。
“仔細檢查,這是我們金吾衛之責。”仲元之冷然說道。
“是!”
兩位下屬應了一聲,但心中不免嘀咕。
也不知道這位空降的上官到底抽什麼風,平時都是走個過場就好,怎麼今日突然又認真起來了?
不過上官說什麼就是什麼,隻能努力在這血肉泥潭中找找看有什麼線索,也好寫在報告裡交差。
“這樣的現場,確實沒什麼線索了,我們估計還是蘇大學士自行改裝馬車,許是天寒地凍產生了某種變化……”高神官在旁溫和說道,“這樣的事情也不罕見。您說對吧?仲大人。”
仲元之聽聞,心念一動。
出動之前,他聽上峰說,若是沒有其他線索,便以靈器改裝意外結案就好。
看來這是神殿的意思……
他微微頜首,高神官隨即像是得到了承諾一般,滿意地笑著走開,去尋那位努力在血泥中拚湊遺骸的仵作。
就在此時,仲元之忽然聽到輕輕“滴”的一聲。
他皺著眉頭在身上找了半天,最終摸出一件小巧的玉片,輕輕發出提示音,上麵竟然還閃著深紅色的光點。
這是他早上從上峰那裡領到手後,第一次發現這玉片出現變化。
聽上峰說,這是金吾衛首領大將軍特地從一個名叫青雲閣的天工鋪子那裡購置而來,給他們每個小隊長都發了一枚,用來找神殿潛逃的詭物。
玉片一角還刻著一個小小的銘文,字體飄逸,能看出“青雲閣”三個字。
據說可以感應到詭氣的變化,可惜大半日都沒什麼變化,他們都覺得許是大將軍被騙了,遂放入儲物袋中,隻是例行詢問搜查就算了。
連神殿都找不到的詭物,他們能發揮什麼作用?
然而此刻,這玉片竟然亮起了紅光。
看這意思是,這裡有詭氣殘餘。
難道這個詭物竟然如此猖獗,還在神殿山上殺人挑釁?
這麼看來,說不定未必以意外結案了……
仲元之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和煦笑容戳著肉泥的高神官,眸光微沉,唇角勾起。
若他可以查出是神殿潛逃出來的詭物,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從意外轉為謀殺。
這樣一來,所有責任自然可歸於神殿。
他此時終於理解上峰的意思——“若是沒有其他線索”,實際上就是希望有些彆的線索。
仲元之轉來金吾衛後心灰意冷,許多事情不願參與過深,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金吾衛和神殿之間的齟齬。
神殿處處插手,金吾衛的權力一縮再縮。
而且……
想到剛剛在路上聽到路人對他的議論,他的眼神愈發沉了。
又是輕輕“滴”了一聲。
一垂眸,看到手中的詭物探測儀竟然產生變化了。
深紅色的光點,從居於正中,變為指向南端。
但一閃之下,很快消失。
南端有什麼?
仲元之轉頭看向神殿山之下。
皇城金色的磚瓦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反射出血一般的顏色,映在天際的神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