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迄今為止所作的所有事,都是想要實現母親尚未完成的祈願。而既然許冰清已經猜出了他的真實身份,卻還問出這個問題,趙光實在不知道這個女人想要做什麼。
“家母已經過世多年了,”趙光背對著許冰清淡淡道,“聖女問這問題用意何為?”
不如說有何貴乾?
“是麼,那是我不該問,”許冰清聞言隻是輕聲笑了笑,“那你二哥最近如何了呢?”
所以最終是想問這個麼?
趙光淡淡道,”他不在這。“
“不在南楚?”許冰清嘴角的笑意掩去,“也是,等階四沒那麼好入境,不過你們倆分開還真是少見。”
“我們和聖女統共也沒見過幾次吧,”趙光淡淡道。
不然剛剛他也不會想要蒙混過關。
“和你是如此,可我和你二哥……”許冰清意味深長地笑了,語調百轉千回,“可並非如此。”
“東吳繼子的兄長?”
“那是誰啊?”
“聽聖女這說法,總覺得……”包廂中聽到許冰清這話,其他貴女們臉上紛紛露出些許曖昧的笑容竊竊私語起來。
如果不是真的知道自家那塊鐵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還真的要被這女子這口吻給誤導了。
不過事實上,李稷和這女子都沒說過幾句話吧?
趙光心中可笑,背對著許冰清再次開口,“聖女還有什麼事嗎?小子事務繁忙,一時失陪了。”
“繁忙?”沒得到想要的回複,許冰清眼中劃過一絲冷意,似笑非笑道,“也是,東吳馬上要和我們北魏的勇士對上了呢。不過真的能對上麼?”
趙光背對著許冰清,身側雙拳一點點握緊。
“東吳應該會棄權吧……”
“打不贏有什麼好打的……”發現這兩人的對話正好說道她們之前也在討論的事,桌邊貴女們再次開始竊竊私語。
“我還是真不明白,你這時和我說這些來作甚,”這時趙光開口了,在身邊溫和的前東吳繼子都要被這女子言語中的嘲諷激起憤怒的目光下,他轉身看向身後永遠掛著一幅高深莫測微笑的女子,“這是激將?聖女這激將法用錯地方了吧?”
許冰清很明顯是在諷刺東吳可能棄權一事,但這女人就這麼沒想過東吳人如果一時氣不過,會乾脆不退賽了?
“我相信,能明白利害的人,無論被怎麼激將都明白該怎麼做,”許冰清微微一笑,“肯定會選擇對自己國家最有利的選擇,不會去做什麼蠢事。”
這女人還真這麼想的。
趙光聞言微微一怔,而他身邊的前東吳繼子還真的冷靜了下來。
許冰清說的的確也是現實,他們已經不是三歲孩子了,也不是街邊沒經過事的愣頭青,世家子接受的教育就是本就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就去做什麼。
許冰清是知道自己勝券在握才如此嘲諷。
“聖女不覺得自己有些太過貪心了麼,”趙光靜靜凝視麵前的女子,“實際也就算了,連口頭上也要占便宜。”
“哪裡算得上貪心呢,”許冰清笑道,“我隻是相信北魏勇士們的強大。”
“況且,就算東吳想要切磋,我們的勇士也不在話下,”她笑容可掬道。但她說完趙光卻看見她身後一個平民打扮的女子白了臉色。
這個少女……趙光之前在收集情報時看過她的畫像,他記得是北魏繼子的妹妹。
也怪不得許冰清如此肆無忌憚,畢竟要上場拚殺的人不是她。
上場拚殺……
趙光凝視著麵前恐怕認為自己擁有的力量很強大的女子,眼前卻忽然浮現出另一個馬場上策馬狂奔的少女的身影。
“真的是……不一樣啊。”他忽然喃喃開口。
“東吳繼子,你說什麼?”看著連男人都在自己麵前出神,許冰清指甲紮入掌心,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這平素嬉皮笑臉的男人還是一如既往不識抬舉,也怪不得母族出身低下。如若不是他的兄長,她才不屑於和他說話。
但下一刻想起這個少年的兩位兄長,許冰清的臉色又稍霽。他們家的男人,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沒什麼,”看著麵前女子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不斷閃動的雙眸,趙光搖了搖頭道。
“小子是很真的要告辭了,有緣再會。”他退後一步行禮。
“真是急啊,記得替我向你兄長問好,”許冰清袖子下的拳頭握緊,保持著端莊的笑容看著趙光笑了笑。但下一刻她再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不過你難道以為你逃得掉麼?”
……
……
是逃不掉。
在寬闊的馬場上,看著對麵騎在北方高馬上恥高氣揚語出不遜的北魏騎手們,趙光的臉色極為難看。
“東吳的人來了……”
“嘿,一定是來退賽了!”
“要退賽可以,倒是先給老子認輸啊!”
“你們就不能少說幾句麼!”在少年郎們痛快的取笑聲中,北魏繼子孟施的聲音顯得格外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