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在一往無前地行駛,火焰帶起的熱氣拂動車簾,露出外麵的慘狀。
外麵到處是宮人們被火焰灼燒的慘呼聲,互相爭奪宮中珍寶的怒罵聲。
嬴珣坐在馬車裡,巋然不動。
“你不救他們嗎?”
李稷問麵前像一座雕像般的少年。
“我沒有那個時間,”火光映襯下,嬴珣褐色眸子有些發紅,“路邊的人救不完。”
“大秦之所以會有今日之局麵,都是因為沒有一個強大的君主。”
所以才連王宮這樣的地方都被人從內到外入侵,釀成如今的慘劇。
他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嬴晗日,處死他身邊等階奸佞,拿到大秦的傳國玉璽。
隻要拿到玉璽和傳位詔書,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調動宮內禁軍救火,更多的人能夠得救。
“原來如此,”李稷望著對麵臉色蒼白的少年,輕聲道,“你的確接受了很正統的帝王教育。”
他可以想象那些輔佐嬴珣的大臣是如何耳提麵命,要嬴珣進入宮中不要管其他,隻一心去弄死嬴晗日,奪回王位。
在那群大臣眼裡,今天晚上死多少人並不重要。嬴珣一派的潛伏多年,一切成敗在此一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王位。
越是這樣孤注一擲,越容易被人利用。
“你身邊有其他護衛嗎?”李稷看向窗外,“到了甘露殿你能進去嗎?”
嬴珣隻帶著一名車夫就直闖王宮太過冒險,他不覺得遺老們隻有這點安排。
“甘露殿裡有一半是我們的人,”嬴珣靜靜望著李稷,“阿房宮裡也是。”
李稷眼角一跳。
阿房宮這麼大的宮殿想要四處在同一時間起火,必然要有人在四處放火。
嬴珣這句話的隱藏意思,此時在阿房宮中放火的人裡,有一半是他們的人。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帶許多人進宮,他的人原本就在宮裡。
可嬴珣一派又是如何將這麼多人安插進阿房宮的?甚至直接插到嬴晗日身邊?
李稷心中發冷,就算是多年經營那群人也不至於如此厲害。嬴珣一派如果真有那個實力將那麼多人安插進宮禁,當初也不至於被排擠到南楚。
這群人突然實力大增,必然是和另外一股力量聯手了。
此時在阿房宮中,另外一股的力量又會是什麼人呢?
甘露殿中那另外一半人,可不會是嬴晗日的人。
一切的跡象說明,嬴珣一派的人和禪院聯手了。
“郡王殿下,”李稷直直望著嬴珣的眼睛,“你這是在與虎謀皮。”
嬴珣放在膝上的雙手顫抖了一下。
他又何嘗不知呢?
但許多事輪不到他作主。
他已經做了許多錯事,現在唯一能夠支撐他的念頭,就是等到他登上王位,能夠親手修正這一切。
“恕我直言,和西戎人合作,即便你能登上王位,也改變不了什麼。”
李稷冰冷的眼神刺激到了嬴珣。
“我又能怎麼辦?”嬴珣咬牙切齒,“如果我不當這個秦王,難道這地方會變得更好?”
“抱月她不在這裡,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以為西戎人原本打算讓誰登上王位?那個還未出娘胎的小崽子,哈哈!”
嬴珣清俊的臉孔有些扭曲,“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們居然就敢籌謀王位,哈哈哈……”
李稷沉默下來,他倒是覺得,西戎人應該是有把握讓秦王後生出男孩來。
畢竟那東西……是不是人都不好說,操縱個性彆應該不算難事。
“那西戎人答應幫你登上王位的代價是什麼?”李稷不動聲色地問。
雲中君費儘心思和秦王後造出那麼個孩子,不可能輕易放棄的吧?
嬴珣臉色難看起來,嘴張了張,難以啟齒地開口,“立那個孩子為太子。”
李稷駭然不已,“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