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他雖不知道李稷的昭華取之何處,但昭字自古以來就有光明之意。釹span
雖然性格內斂,常年身著深色衣裳,但不知為何李稷給他的感覺卻一直十分明亮。
就像你知道,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絕不會傷害你。
淳於夜也經常身著黑衣,但淳於夜身上的顏色,就像是沒有底的沼澤,可李稷的深色,卻隻是因為潭水太深,水的下方是永遠清澈的。
姬嘉樹垂下視線,他能那麼肆無忌憚地和天階修行者對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是李稷罷了。
明明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的親眷關係,還因為嬴抱月處於一個微妙的敵對位置。但剛剛他在言語間捉弄李稷時,那份感覺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兄長姬清遠對話一般。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知呢?
李稷其實一直在讓著他。釹span
如果李稷真的想和他搶,他有一百種方法帶走嬴抱月。
當然他也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可姬嘉樹知道,雖然他嘴上說李稷不是君子是懦夫,但李稷的所作所為,他是敬佩的。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個了不起的男人。
如果嬴抱月會喜歡上他,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姬嘉樹微微抿緊唇,正心情複雜之際,李稷一句話卻徹底推翻了他心中的感受。
“你說封號?那不是我自己想的。”
李稷猶豫了一瞬,捅了捅火堆,還是決定誠實以告,“那是我喜歡的人的名字。”釹span
哢嚓一聲,姬嘉樹捏斷了手中一根樹枝。
“你這個人……”
姬嘉樹咬牙切齒,每次他想誇這人的時候,這人就能輕而易舉將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扭轉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身體。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李稷回過頭來看他。釹span
“恕我直言,”姬嘉樹目光冰冷,“如果你心中依舊最喜歡另外一名女子,那麼這樣的你,配不上抱月。”
當然,如今世道,喪妻再娶是常事,沒人說娶了新人就要忘記亡人,但李稷的情況完全不同。
即便是隻言片語,姬嘉樹都能察覺到,李稷的心一直都停留在過去。他的那份戀慕過於強烈,即便過了八年都沒有絲毫褪色。
“我……”
李稷聞言心頭一震。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姬嘉樹定定注視著他的眼睛,“如果你喜歡上了其他人,你會把那名叫作昭的女子放到第二位麼?”
李稷的目光也冷下來。釹span
“那是不可能的。”
姬嘉樹有些惱怒,但想起李稷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護嬴抱月的種種舉動,他還是強壓著情緒問道,“為什麼?”
他能理解李稷的難處,但哪怕他再通人情,都無法明白。
活人難道不比死人更重要麼?
強抓著已經逝去的人,到底又有什麼意義?
李稷望著燃燒的火堆,靜靜開口。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釹span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姬嘉樹不是第一次聽說這首詩,但坐在空蕩蕩的山洞裡,聽到麵前素來沉默的男子吟誦出這首詩的時候,他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是他第一次,察覺到一種彌漫在時光中的,難以言說的悲涼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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