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中央憲兵與秘密警察雙方施壓,沒有任何一位議員敢再輕言撤離阿雅克肖的事情,他們緊緊低著頭,順從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幾乎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安娜塞利斯緹雅也以前所未有地雷霆手段給這些新晉議員們上了此生難忘的一課,稍微靈光一些的議員就能夠明白,即使如今的科西嘉組建了上下兩院,但這片土地的無上權力,卻仍然隻歸於那一人所有。
而隨著下議院議員們的就範,在圍城期間科西嘉政府的內部隱患也總算得以消除,安娜也立即向市民放出消息,表示全體議員、官僚與士兵都將死守阿雅克肖,一步也不會向南撤退。
這則消息公布之後,儘管人們依然對即將來襲的撒丁艦隊擔憂不已,但市民之間的恐慌情緒還是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大多數市民也因為種種原因選擇留在阿雅克肖之內,男人們很快開始自發協助法蘭西守備部隊與中央憲兵團進行城防部署,老弱婦孺們則是遵從科西嘉政府的指示與協調前往遠離港口的東城區避難。
雖然居住在東城區的權貴們最初極力反對讓大批的難民與貧民靠近他們的住宅,但是當中央憲兵與秘密警察行至他們門口時,這些人也就立馬屈服下來,同意開放庭院作為市民們的避難場所。
而到了當天下午三時,天氣晴朗,海況良好。
站在高處的人們能夠清晰地看見西麵海平線上的一塊陰影那是正朝著阿雅克肖港全速襲來的撒丁王國海軍艦隊。
靠近海岸的一座碉樓內,法蘭西駐科西嘉守備部隊指揮官塞律裡埃少校凝望著海麵上那支艦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片海域上的滾滾波濤曾經將他從法蘭西送到了貧瘠的科西嘉島,而現在,塞律裡埃少校無比清醒,隻要他能為波拿巴閣下擊潰此次攻勢,他必然就能再一次乘著波浪,以前所未有的地位回到海對岸的那片故土。
站在塞律裡埃身旁的,是中央憲兵團少校亞安。
他並沒有去看那支來勢洶洶的敵軍艦隊,而是閉上眼睛感受著鹹濕海風的吹拂,他的右手則是搭在了那柄陪伴他多年的佩劍之上,仔細感受著劍柄的每一絲紋路與質感。
亞安曾用這把劍在阿雅克肖的一場場血戰中保衛了波拿巴大人的生命,而在這一次,他發誓,他將再一次用這把劍守護波拿巴大人的城市。
阿雅克肖軍港內,科西嘉海軍旗艦,無垠自由號三級線列艦的艦首。
海軍部常務次長格羅索布魯諾眯眼望著遠處的撒丁艦隊,抄起酒囊就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朗姆酒,那灑落在胡子上的酒水在燦爛陽光照射下晶瑩剔透,仿佛顆顆鑽石珍珠。
格羅索意忽然卸下腰間的佩刀,丟給了身旁的霍雷肖納爾遜
“小子,如果阿雅克肖淪陷了,你就用這把刀割下我的腦袋。”
納爾遜怔怔地接過佩刀,甚至有些沒拿穩
“您格羅索先生,您在說什麼”
格羅索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舉起酒囊將裡麵的烈酒一飲而儘,暢快地吐了口氣
“阿雅克肖如果失守,我們這支協助城防的海軍在麵對那支撒丁艦隊時除了全軍覆沒,我想不到有什麼其他的下場了。”
“即使這樣您也不至於要”
納爾遜還想說什麼,卻被格羅索大笑著打斷了
“小子,勞倫斯波拿巴將全科西嘉的海軍交到了我的手裡,哈哈哈我他媽是誰一個水手,一個走私犯,一個海盜,結果他讓我做了什麼海軍部常務次長我現在一年的薪水都他媽能買條船,彆人現在稱呼我都得帶上閣下兩個字,這真是老子做夢也沒想到過的事,所以”
格羅索的笑聲逐漸平息下來,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視線變得有些迷離
“所以這支海軍要是折在了老子手裡,我也就沒麵目去見勞倫斯了但是你小子的人生還長著,你得給老子活下去,如果阿雅克肖真的被攻破,你就殺了我,向撒丁軍投降,說你是被俘虜的英國皇家海軍學員,並趁亂擊殺了科西嘉海軍指揮官,撒丁人應該就會把你放回皇家海軍去,再加上你殺了我的這份功勞,你小子回到皇家海軍後估計也能過得不錯”
正當格羅索為這位十三歲的男孩謀劃後路之時,隻見納爾遜忽然將格羅索的佩刀遞了回去,徑直打斷道
“不,格羅索先生,我不隸屬於大不列顛皇家海軍,我是服役於無垠自由號的科西嘉王國海軍準尉參謀霍雷肖納爾遜,倘若這艘艦船沉葬於此,倘若作為長官您的也犧牲於此,那麼這片海域就也將是我的的葬身之地。”
格羅索愣住了,他的右手手懸在空中,猶豫幾秒鐘後還是接住了納爾遜遞回來的短刀。
看著納爾遜那比任何水兵都要堅定的眼神,格羅索欣慰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立刻又恢複到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笑罵道
“行了,也彆他媽廢話了,老子還不想死呢,你趕緊去二層甲板檢查一下火炮部署,彆在這種時候出岔子了”
“是,長官”
納爾遜也在笑著行了一個水兵禮之後便立即轉身前去執行格羅索的命令了。
東城區,議員卡洛波拿巴的住宅內。
已有數月身孕的瑪麗亞萊蒂齊亞攔住了正要出門的丈夫,她擔憂無比地看著卡洛波拿巴腰間的短劍和手槍,儘管已經知道丈夫要去做什麼,她還是心痛地明知故問道
“親愛的你這是要”
卡洛波拿巴提了提腰帶,將它係得更緊一些,並將已經擦得鋥亮的短劍拔出來又擦了一遍,他似乎是不敢麵對妻子的問題,隻得低頭回答道
“你明明知道的,瑪麗亞,我也是一名戰士,難道你忘了嗎,你和我相遇的時候,我就已經追隨保利將軍與熱那亞人作戰很久了,現在阿雅克肖又一次遭到了進攻,我有義務挺身而出,我也必須加入到作戰中。”
“你沒有這樣的義務,親愛的,你”瑪麗亞萊蒂齊亞的眼角已經泛起了點點淚光,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攔丈夫
“你這是何苦呢,你是一位議員,你有一個了不得的親兄弟,你乾嘛要作賤自己去戰場上冒險呢”
卡洛的兩個小兒子,年幼的約瑟夫與拿破侖也連爬帶走地來到了門口,他們好奇而懵懂地看著父親,隻覺得父親今日的打扮有些不一樣。
“我必須要這樣做,親愛的。”卡洛波拿巴走到妻子麵前,親了她的額頭一口,聲音很是低沉
“這是一場力量差距懸殊的防守戰,軍隊的士氣很容易就會被撒丁人的炮火和衝鋒擊潰,但如果讓士兵們知道波拿巴首相的親兄弟正在與他們一起奮戰,說不定情況會好轉很多。”
“可是”瑪麗亞萊蒂齊亞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了,她摸了摸地上的兩個兒子,又摸了摸自己那懷孕數月的肚子,悲痛地哭喊道
“兩個孩子都還那麼小,還有我肚子裡的這個我不想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卡洛波拿巴溫柔地撫摸著妻子那鼓起的肚皮,卻還是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呂西安吧,如果是女孩,就叫她波麗娜如果我真的在戰場上犧牲,就將這個孩子連同約瑟夫與拿破侖一起,把他們一起托付給勞倫斯吧,我的弟弟肯定會是一名優秀的教父。”
最終,在妻子的哭聲中,卡洛波拿巴也將懵懂無知的約瑟夫與拿破侖分彆抱起來吻了一下額頭,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瞬間消失在了外麵的人山人海之中。
阿雅克肖首相府內。
“安娜小姐,港區附近的民眾已經基本疏散,都暫時安置在了南城區霍特恩大街,這樣一來核心交火區的民眾撤離就完成了。”
“嗯知道了,麻煩你們了,可以下去了。”
在緊急完成了對阿雅克肖全市民眾的撤離疏散並確保了充足的物資供應之後,安娜塞利斯緹雅也身心俱疲地歎了口氣。
至於後麵的事情,就要交給軍隊了。
安娜坐在僅有她一人的首相書房內,望著主桌背後那張空蕩蕩的扶椅,思緒瞬間被拉到了很久之前,她還是波拿巴先生的貼身侍女之時。
她緩緩起身,將纖嫩的手掌貼在扶椅上,似乎還能感受到數個月之久的一點餘溫。
安娜又歎了口氣,將目光轉向窗外的海平線上,看著那團海平線上的陰影朝著阿雅克肖不斷逼近。
她雙手並攏合十,輕輕抵在鼻尖,似在祈福,又似是祝禱
“波拿巴先生,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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