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想了想,道:“去了西市,多多關注貨幣多少與物價升降之間的關係,弄懂了其中的聯係,再思索通過何等手段平抑物價……莫要急切,更勿浮躁,你若能窮畢生之力將其中道理領悟明白,這一輩子便足矣名垂史冊了。”
儒學誤國。
一味的鑽研形而上者,從意識形態去闡述如何將人民禁錮於土地之上,有利於統治結構之穩定,卻對現實之中的各種現象視如不見、充耳不聞,隻知禦民、不知治國。
看看曆史上最出名的經濟學家有誰?
管仲、商鞅、桑弘羊、範蠡、計然……皆在漢代早期或者漢代之前“百家爭鳴”之時代,自從儒學興起、罷黜百家,再無精通經濟之大家出現。
劉晏、王安石、張居正之輩固然看出帝國經濟之危機,卻因缺乏對於經濟運轉之理解,更無有效調節之手段,一味的從表現入手,利用強權一力推行,最終皆做了無用功,慘淡收場。
儒學這種隻談品行、不論實際之學科,隻適用於道德修養,卻無益於富國強兵。
獨尊儒術乃自取滅亡之道,百花齊放才能促進競爭、衍生變化。
一家獨大之結局便是一潭死水,守著偌大家業卻不思進取……
聊了一會兒,房俊不再繼續言及經濟之道,畢竟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遂隨意問道:“公璧如今子嗣幾何?”
上官庭芝一愣,忙答道:“隻一小郎,比不得太尉子女成群,慚愧慚愧。”
房俊意有所指:“還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你們上官家父子各個儀表堂堂、學識淵博,無論兒女都能繼承如此優良之血脈,正該多多生養,繁衍子嗣才對。”
他的出現一定情況之下已經導致了巨大變化,萬一“蝴蝶效應”導致上官婉兒沒了,豈不是罪過?
曆史正因有那些驚才絕豔之人,才會如此之精彩……
上官庭芝莫名其妙,隻得回答:“多謝太尉指教,在下定當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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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仆人告知父親正在書房等候,上官庭芝趕緊前去回稟。
“貨幣多少與物價升降之間的關係?”
聽聞上官庭芝敘說,上官儀捋著美髯,蹙眉思索:“貨幣增多之時,物價隨之騰貴,貨幣稀少之時,貨價必然降低……如此淺顯之道理,誰人不知呢?有必要過多關注?”
“父親明鑒,太尉既然特意叮囑,顯然不會是如此簡單,必然有其中之道理,孩兒去往西市之後,多多在此事之上觀察、記錄,不負太尉之指點、栽培。”
上官儀欣然頷首:“正該如此!”
其實不必當真做出什麼成績,隻需不經意間向外透露如此行為乃是出自於房俊之授意,便自然而然的登上房俊這艘大船,成功站隊房俊。
況且房俊素有識人之明,外界見房俊對上官庭芝報以厚望,任誰不得高看上官庭芝一眼?
曾經房俊有一句話說得很好,“馬有千裡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衝天之誌,非運不能自通”,經商也好、為官也罷,乃至於整個人生之起伏,自身之才能固然重要,但運勢同樣重要。
時來運轉,天地同力,當可扶搖直上!
正事說完,上官庭芝猶豫一下,小聲道:“不過今日拜會之時,太尉之舉措令我有所疑惑,不能釋然。”
上官儀奇道:“何事?”
上官庭芝遂將房俊時不時盯著他看一事說了,又將房俊叮囑他多多生育敘述一遍,末了,麵容糾結著道:“起初之時,我以為太尉有龍陽之好,心底惶恐,萬一他提出要求甚至直接用強,我該如何是好?”
上官儀也驚疑不定:“這個……不會吧?雖然房俊不似其他世家子弟那樣好色如命,可也從未聽聞他有那般癖好啊!”
達官顯貴玩女人玩膩了,便有人養“孌童”,這非但不是什麼丟人之事,反而被視為“雅癖”,令人羨慕。所以若房俊當真有這方麵的喜好,肯定是瞞不住人的,也沒什麼可瞞的,既然從未有此風聞傳出,那極大概率就是沒有。
見兒子依舊一臉糾結、猶豫彷徨模樣,忍不住問道:“還有何事?”
上官庭芝一咬牙,湊到近前,小心翼翼道:“太尉說了不少話,我摸不著頭腦,可他提及我之子嗣,又說什麼上官家血脈好,還讓我多多生育……父親你說,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上官儀反問道:“暗示什麼?”
“素問太尉‘好公主’,卻隻對長樂、巴陵等較之年長的公主有染,晉陽公主對其情之所鐘,他卻不屑一顧,會不會獨對年長婦人有所癖好?他諸般說話,有可能暗示我將鄭氏送過去……”
上官儀一頭霧水,下意識道:“鄭氏是誰?”
旋即醒悟,頓時大怒,抓起桌上茶杯就丟在長子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