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心道果然,見那水罩隻是防止外物打擾,便未置一辭,隻是道:“與功法無關,隻是我本身便與草木極為親近,所以感受到了你身上濃鬱精粹的木氣罷了。”
對方雖然隱藏得極好,但他是青木聖體,如今又處在移花接木術中,才會一眼看穿。
草木要修為人身,可比妖獸還要難,不僅僅是它們本身就極為脆弱,光是開啟靈慧這一道關卡,便讓世上絕大部分花草樹木隻能隨著日月山川自然生長與枯榮。靈慧不等於靈智,一些品階高的靈草靈樹也具有基本的靈智,卻沒有靈慧。
總之,草木想修煉,除了樹老成精,還需要一點極其關鍵的機緣,堪稱鳳毛麟角,更何況這人竟然已經化成人身了。
不過,雖然他身上木氣極為純粹,卻摻雜了一絲極重的如水一般的陰寒,給其清風明月般的氣度更添了一絲清冷。
柳清歡一邊揣測著對方的真身,一邊試探地問道:“本人姓柳名清歡,道號青木,敢問道友尊姓大名?”
“張,張顯妙。”他回答道,又笑了笑:“這是當年我開啟靈慧後,由彆人取的,跟隨那人的姓。後來行走世間,倒是又得了個道號,號聽濤。”
他倒是說得仔細,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
柳清歡越發弄不清對方目的為何,若是因為發現了他的蹤跡找他乾仗,那便用不著跟他廢話這麼多:若不乾仗,對方明顯是與鬼王一夥,兩方處在敵對位置,似乎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知聽濤道友找上我,可是有事?”
張顯妙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抬起眼簾:“我隻是來問一句,你們幾人可是為鬼門而來?”
柳清歡道:“哦,何出此言?”
“你一到這裡,便直奔鬼門處,又在附近徘徊了半天。”
柳清歡心中暗凜,看來這人早就將他之前的所為看在眼裡,斟酌了下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張顯妙語氣平靜:“是,我們便有合作的機會。不是……那自然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柳清歡腦中靈光一閃:“你們想打開鬼門?不對,你們想進入鬼門!”
略微頓了下,又問道:“為什麼?”
張顯妙意態悠閒地點了點頭:“原因嘛,道友難道看不出來?”
他向周圍揮了揮手:“先天鬼桃樹雖好,度朔山卻太小了,這漫天鬼物擠在這一處,又被封魔陣封住逃不出去,連翻個身的餘地都沒有,自然是想要找個更大的地方撒野啊。”
“是嗎?”柳清歡道:“那隻是那些鬼物的處境,而你,是妖,封魔陣對你是不起作用的,那麼你又是因為什麼想進鬼門呢。”
“哈哈哈。”張顯妙一邊大笑一邊搖頭:“青木道友果然心思敏捷,至於我……”
他笑聲猛地一停,恢複平淡的表情:“我自有自己的理由,不足道也。你隻要知道,如果你等是為打開鬼門而來,我們雙方便不必打得你死我活,可以合作。”
“即使如此,你們也可以自己攻打鬼門啊。”
“嗬嗬,要是能打,我們怎麼會還在這裡。”
張顯妙回頭望向不遠處那由先天鬼桃樹的枝乾組成的拱形大門,道:“你沒看到那些鬼物都繞著鬼門走嗎。度朔山連通著十方鬼界,要是鬼門隨便開啟,那還不天下大亂,鬼怪都跑到人間作祟了?所以此門是被神將封了的,鬼物一概不能靠近。”
“神將?!”柳清歡驚呼道。
“彆被嚇到了,隻是傳說而已。”張顯妙撇撇嘴:“什麼神不神將不將的,如果連仙都萬兒八千年沒影子了,還神呢。我試過了,隻要多來幾個你這樣修為的修士,肯定能強行打開鬼門。”
柳清歡沉默了,思忖一番後道:“我如何信你的話。”
“這好辦。”張顯妙道:“你與我一道,這就去把我那兩位友人叫回來,先停戰,大家再商議。”
樹乾上木質的眼珠定定地望著他,像是在衡量他話語的真實可靠性。
張顯妙一派光風霽月地任他打量,勾唇笑道:“莫非,青木道友以為我是騙你?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在被鬼物包圍的情況下逃不出去?”
“你不必激我。”柳清歡道,從樹中走出來:“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張顯妙聳了聳肩,目中卻露出滿意之色:“那走吧。”
他揮手撤掉水罩,附近徘徊的鬼物立刻發現了柳清歡,嗷嗷叫著就衝了過來。
柳清歡伸手在眉心一摸,往外一甩,便聽得一連串慘呼聲,那些鬼物不論大小,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個對穿對過的小洞!
卻見一隻灰色小劍在眾鬼之間忽隱忽現,所過之處哀鴻遍野,毫不留情。
張顯妙有些無奈的笑笑,嘴裡發出奇怪的嘯聲,喝止住還要往前撲的鬼物,率先往翠虛等人消失的方向趕去。
柳清歡跟在他身後,看著圍攏過來對他齜牙裂嘴卻不敢攻擊的鬼怪們,心中浮起一絲怪異之感,覺得今晚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沒多久,前方的騷亂聲便越來越大,正是翠虛二人被鬼王和屍魔纏住大戰的場景。
還未靠近,張顯妙又是一聲長嘯,便見鬼王回過頭,看到柳清歡後凶惡的哇哇大叫,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兩人對起話來,另一邊屍魔也停下手,翠虛飛過來:“柳道友,你怎麼跟……這人是誰?”
柳清歡將之前的事說了,對方很是詫異,高聲叫道:“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