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朔山如海中的孤島孑然獨立,先天鬼桃樹並未收起它龐大的樹冠,每一根枝椏都伸展開,歡暢地汲取著血月之力。而鬼物們則大多躲入了地底,隻張顯妙和鬼王、屍魔還在外麵。
另一隊修士速度極快,於午後便已趕到,比預料的還要早一日。
六名元嬰修士齊聚,而金丹修士們則被勒令全部飛離度朔山,前往附近的一個島嶼等待。
翠虛先將與鬼物們合作之事告訴新來的兩位元嬰修士,自然收到了極度的驚詫和擔憂,不過在一番解釋和說服之後,兩人雖依然還有疑慮,最終還是謹慎地不再多說。
六人一起前往鬼門處,路上,苦海隨口問道:“一路過來可還順利?”
其中一人搖頭道:“前些天遇到了一隊來探寶的異界之人,大概有一二十個,其中有兩位元嬰。”
氣氛瞬間變得緊繃,柳清歡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看向他。
那人忙笑道:“是我沒說清楚,當時一發現他們的蹤跡,我們便已先行躲開,沒與之碰頭。”
柳清歡不放心地問道:“那你們趕來此地,後麵沒人追蹤吧?”
“沒有!來的路上,我和悟心道友時刻注意著呢。”
翠虛向苦海使了個眼色,道:“那就好……前麵便是鬼門了,嗯,那邊站的,就是鬼王、屍魔,還有一位是妖修……”
雙方會合在原地,彼此認識寒暄了一下,鬼王大笑道:“走走走,遠來是客,俺已吩咐小的們備下了美酒佳肴,請各位賞臉到寒舍一聚!”
雲夢澤六位修士不由有些傻眼,進對方老巢?
柳清歡看了看張顯妙:“這……”
鬼王瞪起鼓突的大眼:“怎麼,怕我吃了你們不成?哼,隻是在樹冠上擺酒而已。”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翠虛一甩拂塵,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哈,這才爽快嘛,走!”
說著,鬼王帶頭往頭頂的樹冠上飛去,笑得風輕雲淡的張顯妙和麵無表情的屍魔跟在他身後。
劉真武壓低聲音急道:“翠虛道友,你怎可答應他!”
翠虛提步跟上,淡淡道:“我們六人,還怕他們三個?”
柳清歡腳下一點,身形便飄了起來。
苦海摸了摸大肚子:“嘿嘿,有酒不喝是王八蛋!”
其他人見此,也不再多言,也全部跟上。
一行人不久便到了先天鬼桃樹的樹冠內,在密集的枝椏中如入無人之境地穿行。
柳清歡突然一愣,腳上便是一停,抬頭看向左側。
他身後的苦海咦了一聲:“柳道友?”
柳清歡笑道:“這樹冠從下方看已經很大了,沒想到上來後才發現簡直大得出奇。這千枝萬椏的,你看像不像迷宮?要是……”
要是藏個把秘密,應該很難從外麵發現。
苦海回答了什麼他也沒再意,因為就在剛剛,之前躲了起來的三桑木突然有了動靜,纖長的根須撓了撓他的元嬰。
一行人很快到了樹冠接近頂部的位置,從層層枝葉間,能看到三輪血紅的圓月掛在天空之上。
這一處所在,卻是一根粗乾截的平台,大小猶如一個廳堂,四周則是密密的樹枝結成的牆。一些發著光暈的藤蔓被繞在牆上,雖有些朦朧,卻有如清涼的月光讓人極為舒服。中間又擺了桌幾等物,有用木頭雕的,也有用細枝編的,顯出幾分野趣拙樸。一些看上去還算新鮮的果子瓜菜堆在桌上,隻是這窮鄉僻壤的,哪裡有什麼佳肴,不過也就那樣吧。
苦海拍手笑道:“妙!這心思,有趣,有趣!”
鬼王坐到上首的大椅上,一拍手,一群千嬌百媚的媚妖從外麵鑽了進來,手持壺盞魚貫而入,樹屋內立時一片嬌聲笑語。
兩個媚妖直奔柳清歡而來,柳清歡連忙一抬手,兩人立刻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再看其他人,翠虛眼觀鼻鼻觀心,苦海一邊躲閃一邊大喊罪過……
柳清歡站起來道:“鬼王,你的盛情我等領了,隻是我等乃修道之人,卻是消受不起這美人恩啊。”
鬼王咕噥了幾句假正經之類的,揮手道:“行了,他們不要你們侍候,你們就唱個曲、跳個舞吧。”
媚妖們依令行事,一個個放下壺盞退到中間的空地,合著靡靡之音搖曳起曼妙的身姿起來。
柳清歡抹了把汗,終於可以安心坐下來。
彆說,雖然這宴席佳肴算不上好,美酒卻實在是美酒。他確定酒中無他物後淺酌一口,初時如吞了口冰刃,落入肚中後卻如暖爐升起,極是暢快。
好酒的苦海喝得心滿意足,連聲道好酒,又問鬼王酒的來頭。
鬼王極為高興地道:“這酒釀出來可費了俺老大的勁,平時都埋在鬼桃樹樹根底下,輕易不拿出來喝。要不是你們要幫俺開鬼門打破束縛……”
氣氛漸漸熱烈,六位人修也慢慢放開了些拘謹,紛紛與對麵三位攀談,有那不拘的如劉真武,更是摟過一隻媚妖調笑。
明日便要開鬼門,想到凶險未知、生死未卜,眾人雖然還把持理智,總歸在酒意之下泛起些憂愁。
柳清歡想著三桑木的事,隻慢悠悠地拿著木製酒杯,偶爾才喝一口。
直喝到月上中天,那冷冰冰、從頭至尾未放一言的屍魔早已無聲無息的消失,鬼王這個主人哪管人間禮儀,也摟著他的媚妖尋歡作樂去了,隻張顯妙還陪坐一旁。
翠虛見此,招呼其他人:“走吧,我們該找地兒歇息了。”
張顯妙站起來道:“各位,已備下住處……”
翠虛拱手笑道:“不該勞煩。明日便是定的開鬼門之日,我等也需各自調息準備,便不叨擾了。”
張顯妙也不勉強,送了眾人出了樹冠,隻是他沒發現,一道黑影不久後又重新潛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