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去了約莫半個時辰,便氣喘籲籲跑回來了。
“我去的時候,那戶人家正準備動手鏟香草花田呢。”
素月心中一揪。
那是她精心種植和打理的花田,乍然聽到要被鏟掉,心裡有些不舍。
“後來呢?鏟掉了嗎?”
海生搖頭,“幸好我去得及時,又說了咱們宣王府的身份,人家去請示了東家,才答應保留下來那片香草花田。
我回來就是問你,能不能把那些香草花田全移種到咱們府裡?”
素月搖頭。
“這種香草不好種植,我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摸索才種出那麼一小片。
春天種,秋天結了種子采收,中間不可以移種,一旦移種,就全死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當初搬離宅子的時候,也不會忍痛丟下香草花田。
海生撓頭,“主要是那一片的宅子都被江州最大的富商宋家買走了。
宋家如今想將那一片舊宅子全都拆掉,重建一座園子,聽說宋家的家主為了他家老夫人建的。
要不我再去和宋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將那塊花田給咱們保留到秋天。”
不知道海生是怎麼與宋家談的,反正後來宋家答應了將那片花田保留了下來。
素月每日抽出一點時間去照顧那片花田,澆水,施肥,分頂,捉蟲。
然後會摘一點香草葉子帶回來,葉子雖然沒有種子的入藥價值高,但洗乾淨放進湯裡或者炒菜裡,也會有一股獨特的香味。
最重要的是,放了香草葉子的三鮮豆腐湯,蕭恪就會喝。
不放的話,他連筷子都不會動。
在喝了整整半個月的三鮮豆腐湯之後,素月終於忍受不了啦。
她決定要一點一點改善蕭恪的飲食習慣。
誰家好人家會一日三餐隻吃一樣菜,吃到死那種?
這日海生習慣性提著食盒要去送飯,卻被素月一把摁住了食盒。
“今日的飯菜我去送。”
海生詫異,“你送?你不怕王爺突然發瘋嗎?”
素月:“他也不是天天發瘋,除了我來那天他發了一次瘋,這半個月他都挺好的不是嗎?”
海生與何叔對視一眼,同時驚呼出聲。
何叔:“咦?你不說我們還沒發現,王爺這半個月都沒發過瘋了。”
海生點頭如搗蒜,“好幾次他都雙眼腥紅,看起來要發作一樣,但不知為什麼,後來就平靜下來。
雖然能看出來他忍得很辛苦,但他忍下來了不是嗎?”
“而且王爺最近好像能睡著了,至少我這兩天巡夜的時候,沒看到他整宿坐在院子裡發呆了。”
素月聽了一臉沉思。
看來香草對王爺的病有一定的效果,可以繼續用下去。
她提著食盒去了蕭恪的院子。
盛夏的陽光格外毒辣熱烈,照得所有的花草都垂頭喪氣,蔫蔫的。
但一進蕭恪的院子,卻仿佛多了一層陰涼之意。
蕭恪坐在院子裡紫藤花架下的躺椅上,一身黑色的長衫在身上鬆鬆垮垮,與四周昂然翠綠的顏色格格不入。
他目光呆呆望著一個方向,尚未走過去,就能感覺到一片肅殺之意。
素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明明是盛夏,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隻看到前方灰白的牆壁。
搞不懂蕭恪在看什麼,她也不敢追問,隻低低叫了一聲。
“王爺,用飯了。”
過了片刻,蕭恪仿佛才聽到她的聲音,緩緩轉動脖子看過來。
陰鬱至極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素月忍不住又打了一次寒顫。
她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的目光能這樣陰鬱寒冷,仿佛泡在寒潭底部的石頭一樣,沁人心脾的冷。
不斷在心底提醒自己,他最近都沒有發瘋,素月才逐漸冷靜下來,將三鮮豆腐湯和一碗米飯擺出來。
然後退到了紫藤花架下的陰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