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怔怔坐在床上,摸了摸瘋狂挑動的心口。
莫名的心慌在肆意蔓延,就連孩子都在腹中踢得格外厲害。
冷汗打濕了她的裡衣,額頭的碎發也被濕得成了一綹一綹。
如玉打開帳子,看到顧楠這幅模樣,連忙驚呼。
“縣主怎麼會出這麼多汗?可是夢魘了?”
顧楠接過她手裡的帕子,擦了擦汗,緩緩吐出一口氣。
剛才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夢,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夢。
夢到蕭彥在戰場上被敵人困在峽穀之中,鏖戰七日,最終胸前和腹部各中了一箭。
蕭彥倒在地上,漆黑的丹鳳眼滿是絕望與不甘,眼角緩緩滑落一滴眼淚。
顧楠心口一窒,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不願意再回顧夢中的情形。
哪怕隻是片刻,都讓她覺得心神欲碎。
掀開被子,艱難地挺著肚子下床。
“如意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自從蕭彥去了西北之後,她這顆心就一直懸著。
她讓如玉將蕭彥書房中所有的兵書都找了出來,還有西北的輿圖。
雖然知道自己隻是一個閨閣女子,上不了戰場,可蕭彥一日不回來,她便一日不能心安。
隻要有時間,她就去翻看輿圖,還有那些晦澀難懂的兵書。
看到有意思的用兵之道,她就摘抄下來結合輿圖,反複琢磨。
後來知道周將軍一家是叛徒後,她更是寢食難安,找出自己摘抄的小冊子,一遍遍翻看。
哥哥出發之前,她讓如意帶了十萬兩銀票,還有她圈畫出來的小冊子,跟著哥哥一起去了西北。
她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幫到阿彥,但有事情做,她心裡至少不會慌亂。
算下來哥哥帶兵離開已經足足有了五日,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她難免有些心浮氣躁。
如玉彎腰為她套上鬆軟的鞋子,扶著她起來。
“縣主彆擔心,現在西北戰事膠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先彆想了,奴婢伺候您梳洗換衣裳吧。”
顧楠歎了口氣,想起她在外麵說的話。
“你剛才說宮裡來人了?誰來了?”
“哦,是陛下宮裡的內侍,說陛下有事要請您進宮一趟。”
“現在嗎?”
顧楠蹙眉。
如玉點頭,“是,奴婢說了您就在這幾日臨盆,怕是出門不方便。
可來的是陛下宮裡的小壯子,奴婢認得。
他說陛下一早起來就發了不小的脾氣,隨後就說要宣您進宮。”
顧楠心中微沉。
蕭懷恩雖然是個孩子,但自從做了皇帝之後,行事越來越有分寸。
不是緊急情況,他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傳自己進宮的。
“莫不是西北有緊急軍情傳來了?”
她的臉色有些泛白,抓著如玉的手輕顫。
“快,為我換衣裳,咱們這就走。”
話音一落,外麵響起內侍催促的聲音。
“縣主若是收拾好了就立刻隨咱家走吧。”
如玉應了一聲,隨後道:“奴婢這就讓如眉去備車,車裡多墊幾層褥子,免得顛簸。”
顧楠簡單用了幾口早飯,帶了如玉,如眉和溫嬤嬤出門。
小壯子站在門外,身後站了一隊禁軍。
顧楠驚訝,“怎麼還帶了禁軍過來?”
小壯子笑著道:“陛下掛念您,也知道您臨盆在即,怕路上有個閃失,所以特地讓奴婢帶了一隊人馬過來。”
“讓陛下掛念了,走吧。”
顧楠轉身準備走,眼角撇見小壯子抬袖子擦了擦汗。
不由笑道:“你這是站了多久,怎麼滿頭大汗?”
小壯子擦汗的動作一瞬,隨即一手擦汗,一手指著越來越高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