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尤其是藝人，做個體麵人是沒錯的。所以，陸嚴河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小氣，去斤斤計較這種事。但讓他受了“冷待”還配合人家表示“諒解”，那他也太廉價、好欺負了。
達倫·威爾遜點頭。
“行，以你現在的位置，確實也沒有必要去委曲求全。”他說，“那我們就不做任何回應了。”
之後，顏良的最佳男主角，詹芸的最佳女主角，全軍覆沒。
《老友記》三個表演獎項，沒有任何斬獲。
陸嚴河笑著搖搖頭，對顏良和詹芸說：“沒事，以後再來。”
下一個要頒發的就是最佳劇本獎了。
顏良：“希望這個獎能拿到。”
“平常心。”陸嚴河說。
沒有做任何公關，不混人家這個圈子，能夠提名就已經夠了。
很不錯了。
讓陸嚴河有些驚訝的是，頒發喜劇類劇集最佳劇本獎的頒獎嘉賓是江玉倩。
江玉倩款款上台，光彩照人。
陸嚴河忽然就萌生出一個感覺——
不會真的是《老友記》拿獎吧？
所以才專門把江玉倩安排在這個環節頒獎。
江玉倩念了一段頒獎詞，拆開了信封，從裡麵拿出獲獎名單。
當她打開之後，看到裡麵內容的一瞬間，她突然驚喜，甚至是喜極而泣，一隻手捂住嘴。
“《老友記》！”
她看向陸嚴河所在的方向。
顏良第一個站起來，猛烈地鼓掌。
陸嚴河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一股喜悅從內心深處噴湧而出。
他轉頭看向陳思琦，忽然情不自禁，一陣衝動，在她嘴唇上親了一口。
四周的掌聲熱烈如海。
詹芸她們都站了起來，激動地笑著。
陳思琦拍拍陸嚴河的肩膀，說：“好了，快去領獎吧。”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複幾分心情，一路過去，達倫·威爾遜這個家夥這個時候忽然穿過好幾個桌子，來到陸嚴河去往舞台的中途，跟陸嚴河熱烈地擁抱，祝賀。
陸嚴河的餘光還看到了陳碧舸和章若之。
她們兩個人也滿臉由衷的驚喜和興奮，站起來為他鼓掌。
陸嚴河跟她們目光對視上，招了下手。
一路上台。
江玉倩的兩個眼睛都已經因為喜極而泣而紅了起來。
她把獎杯送到陸嚴河手上，激動地跟他擁抱。
陸嚴河：“謝謝玉倩姐。”
他拿著獎杯，來到話筒前麵。
這個時候，他能看到，除了他剛才看到的人，還有不少人都站了起來，為他鼓著掌。
包括愛德華·霍奇森。
他甚至還吹了一聲口哨，表示祝賀。
陸嚴河握緊獎杯，轉頭看向站在他旁邊的江玉倩，說：“謝謝玉倩姐，你是我的幸運女神。”
江玉倩雙手捂著嘴，還沉浸在激動與興奮中，沒有緩過神來。
陸嚴河看向台下。
“還好，謝謝金球獎，謝謝外國記者協會，因為你們不止提名了我，還提名了《老友記》和《情書》好幾個獎項，所以，我可以在熟悉的朋友們見證下，獲得我在美國第一個有分量的獎。”
“《老友記》這部劇的歸來，是我人生中一個峰回路轉的奇遇，而能夠遇到這麼多誌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製作這部劇，是我人生中另一個奇遇。”
“我是一個中國演員，一個中國編劇，卻能在一個不屬於中國的獎項上，獲得一份認可，作為影視劇的創作者，這份來自同行的褒獎，讓我深受鼓勵。也非常歡迎各位朋友來中國看一看，真希望以後我能夠寫出足夠多、足夠好的劇本，跟在座每一位優秀的製作人、導演、演員合作，我會繼續努力。”
陸嚴河舉起自己手中的獎杯，露出了一個特彆燦爛的笑容。
《老友記》能夠在金球獎收獲一個最佳劇本獎，是意外之喜。
當陳碧舸在她最佳女主角的單元不出意外地落敗之後，他們這一趟金球獎就算結束了。
當然，還有一場AfterParty。
他們都會參加。
這一趟出席，陸嚴河他們其實主要是把這一趟當成是《老友記》的宣傳之旅。
一部華語劇能夠提名金球獎，本身有著其重大的意義。他們一起出席，就是為了借助這個獎的影響力，推動《老友記》進一步在歐美地區打開知名度，吸引更多的觀眾。
那AfterParty當然也是一個重要的宣傳窗口。
在這裡，氣氛就輕鬆多了。
每一個獎項都塵埃落定。
對於電影人來說，這隻是他們的中間一站，終點站還在後麵的奧斯卡，但是對劇集來說，這就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另一個獎是艾美獎，影響力和權威性並不比金球獎高多少。
達倫·威爾遜非常興奮，抓住陸嚴河說了很多次。
“好萊塢真的太喜歡你了！第一次提名就能拿獎！”達倫·威爾遜跟陸嚴河說，“誰都沒有想到，《老友記》能夠拿喜劇類的最佳劇本獎，簡直是不可思議。”
陸嚴河說：“也還好吧，畢竟這部劇在全球各地都有一批觀眾，雖然在歐美這邊不算是頂級大火的暴劇，可是作為一部非英語劇集來說，播放數據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達倫·威爾遜問，“你明天真的就要回去了嗎？不再多待幾天嗎？唉，你總是來去匆忙，我想要幫你安排一些曝光都沒有辦法。”
陸嚴河笑著說：“回頭等我來拍電影或者是宣傳作品，有的是機會。”
達倫·威爾遜一想到陸嚴河後麵跟好萊塢那麼多個合作的項目，點點頭，說：“也是，行，我這邊也會幫你多盯著一些你想要的項目的。”
陸嚴河想要的項目，是那種能夠衝擊頂級電影獎項的項目。因為商業片，他已經不缺了。《迷霧》和《無神》兩個片子，足以保證他接下來幾年在商業片領域的表現。
達倫·威爾遜又說：“剛才《老友記》拿獎以後，萊昂納德的經紀人又來找我了，這一次態度更誠懇了，希望我們不要計較那件事，他還表示，今天晚上道歉一定會發出來。”
陸嚴河笑了笑。
“他剛才的表現，是不是已經在網絡上引起很多人的爭議和批評了？”
“是。”達倫·威爾遜點頭，“尤其是歐美的亞裔，非常多的抗議和批評，認為他是在種族歧視你。”
現在歐美這邊環境確實也是容易上綱上線。
陸嚴河不知道萊昂納德是不是歧視亞裔，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的動機應該不是這一點。
“剛才電影最佳男配角的獲得者是詹姆斯·格雷，萊昂納德和愛德華都沒有拿，不過，他們兩個人的奧提本來應該都是穩了的。”達倫·威爾遜說，“可如果萊昂納德這件事沒有處理好的話，也許會影響到亞裔評委給他投票，甚至還會覆蓋到其他評委那邊。”
“他太衝動了。”陸嚴河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客觀而冷漠地點評了起來。
但他是發自內心地這麼認可：名利圈裡，哪怕你再不喜歡一個人，在麵上，你也得給人基本的尊重，除非彆人挑釁你在先。
講實話，他給愛德華站台，這本身就是頒獎季最正常的公關行為之一，又不是他多影響了公平，如果他是站出來踩著萊昂納德誇愛德華，那萊昂納德還有資格乾金球獎上那事，問題是，陸嚴河根本就沒有提過萊昂納德一句話。
陸嚴河在AfterParty還見到了綠穀的施密特·勞利和Parameter的澤比·多伊爾。
他們這種電影公司的高管，尤其是負責電影製作的一線高管，像這樣的活動，基本上從來不缺席。
這種地方，一是隨時更新行業動態，二是可以跟最當紅的演員、製作者維係感情。
時不時地見上一麵，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至關重要。
陸嚴河跟施密特·勞利了解一下《紅眼航班》的籌備進度。這部電影的製作相對來說很簡單，酒店、機艙，這是兩個主場景，當然，實際上最主要的就是機艙這麼一個場景。
施密特·勞利那麼迅速地願意拿下《紅眼航班》，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製作難度之低，甚至到了任何一家新興電影公司都可以製作的程度。
施密特·勞利說：“我們正在商談男主角，這部電影完全就是男女主角的獨角戲，我們還需要一個知名度比較大的演員。”
陸嚴河問：“有方向嗎？”
施密特·勞利說：“有一個名單，正在一個個看，到時候會進行試鏡的，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來看看。”
陸嚴河點頭，說：“雖然大概率沒有時間，但是，有時間的話，我也想來看看，我想看看你們好萊塢是怎麼選演員的。”
施密特·勞利笑著說：“每個公司都不一樣。”
“基本邏輯應該是一樣的吧。”陸嚴河說，“那《無神》呢？”
“《無神》還在做劇本修改，得定稿之後再開始選演員。”施密特·勞利說，“你感興趣嗎？”
“嗯。”陸嚴河點頭，“我很好奇你們是怎樣挑演員的，有的時候，你們好萊塢的大片其實也不是那麼在意大明星，一定要由一線演員來領銜主演，我看其實有的大製作，比如你們前年的《變形戰士》，用的都是當時還沒有什麼名氣的演員。”
“因為本身這個IP就有很紮實的粉絲，加上根據我們對市場的把握，這個題材本身就有市場，用一線明星，反而會影響一部分觀眾去看這部電影，除非這個演員真的合適到每個人都期待他來演。”施密特·勞利說，“比如《無神》找你演的角色，劇本拿出來，每個人都告訴我，裡麵那個亞裔角色，就適合你，我們做了觀眾調查，大家也都是期待你來演，這種情況下，選擇明星才是有意義的。”
陸嚴河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電影與電影明星之間的關係，確實是動態調整的。但在國內，還沒有辦法說“不用明星也沒關係”，在國內，不用明星的電影，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撲街，這是市場邏輯。即使陸嚴河從施密特·勞利這番話裡收獲了一些東西，也不敢輕易去挑戰這樣的規律。
隻是，在選擇明星演員之前，去做觀眾調查，掌握觀眾對於某個明星演員出演某個題材或者是某個角色類型的接受度和期待度，這還是挺有借鑒意義的。
陸嚴河跟施密特·勞利一聊完，想要去找其他人的時候，馬上就被彆的人迎上來了。
晚上快零點了，陸嚴河和陳思琦先行離開。
實際上，他們離開的時候，AfterParty遠沒有要結束的樣子。
江玉倩她們也都還是留在現場，認識不同的人。
陸嚴河上車之前，看了一眼外麵。在前邊的欄杆圍擋外麵，很多狗仔扛著攝影機在拍，還有一些粉絲，被攔在外麵，打量著這邊。
有幾個人認出陸嚴河，驚喜地喊他的名字。
陸嚴河想了想，走了過去。
“你們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麵？”
這幾個人，有亞裔，也有歐美人，隻不過他們又是具體來自哪，陸嚴河就看不太出來了。
他知道對歐美人來說，他們彼此之間也是能看出一些不同地區的長相特征的，但是陸嚴河看不出來，估計就跟歐美人看亞裔一樣，長得都一個樣。
這幾個人喊他的全都是年輕學生模樣。
“可以合張影嗎？”
陸嚴河點點頭，從他們手中拿著手機，跟他們一起自拍了一張。
“我得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去。”
他們點點頭。
有人又說：“麗麗還在裡麵沒有出來嗎？”
麗麗？
陸嚴河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詹芸。
“哦，對。”陸嚴河點頭，“你們在等她嗎？”
“是的！我們都是她的粉絲！”一個女孩非常興奮地說，“她好漂亮！”
“我會給她發消息，告訴她的。”陸嚴河笑著說。
“以後《老友記》這部劇可以六個人一起來嗎？”另一個女孩說，“我很喜歡這部劇，我是你們六個人的粉絲，我希望能夠看到你們六個人一起出現。”
“我以後爭取。”陸嚴河笑了笑，“也拜托你們繼續支持這部劇了，正在播出的《老友記》第二季，你們有在看吧？”
“當然，我們在看！”她們斬釘截鐵地回應。
陸嚴河點點頭。
“拜拜。”
“拜~”
陸嚴河轉過身，牽起陳思琦的手。
陳思琦還回頭看了她們一眼，才跟陸嚴河說：“在這種異國他鄉碰到這樣的粉絲，是不是很開心？”
“當然。”陸嚴河點頭，“其實無論什麼時候遇到粉絲都是開心的，有人喜歡你，怎麼會不開心，就是怕遇到一些不受控的極端情況，尤其是會影響到周圍的極端情況。”
“這沒有辦法，現在是你在美國的粉絲不是特彆多，等多到國內那種程度了，你也沒法兒像剛才這樣，站在他們麵前，跟他們說說笑笑。”
“確實。”陸嚴河忽然想到什麼，“對了，章若之呢？她今天一直跟著碧舸姐，後麵有人管她嗎？她才剛成年，彆在這種地方被人忽悠了。”
“放心吧，我剛才離開的時候看到她的經紀人一直跟著她呢。”陳思琦點頭，“不過，碧舸姐她平時也像今天一樣喝得這麼多嗎？我剛才都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勸她一下。”
陸嚴河：“你勸也勸不住，她愛喝。”
陳碧舸其實已經很高興了。
拿了兩個國際四大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之後，還能夠提名金球獎——
雖然最後沒有拿獎。
這幾年下來，她原本因為年齡增長而陷入停滯期的電影事業，忽然迎來了猛的增長。
今天晚上最讓陳碧舸感慨不已的，就是曾經她在年輕的時候，也來闖蕩過好萊塢，但是，那個時候，她在好萊塢的發展並不是很順利，參演的兩部電影，評論和票房都很一般，在那之後，折戟沉沙，她就回了國內。
沒想到，一部完完全全的中國電影《情書》，卻能為她帶來一座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她遇到了好幾個人，都認出了她是《情書》裡的女主角，之前他們並不認識，就靠一部電影認出來的。
陳碧舸很難形容自己的這種心情。
如果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毋庸置疑，一定是高興。
而今天晚上，還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在淩晨離開，回了酒店，就第一時間給自己在國內的經紀人打了個電話過去。
這一次，經紀人沒有陪她一起過來。
“碧舸，你還沒有睡嗎？”
“根本睡不著。”陳碧舸說，“剛才我在金球獎AfterParty碰到了威尼斯電影節組委會的一個人，他問我要了聯係方式，問我明年九月份是不是有時間，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暗示了我，畢卡洛奇似乎有想法，邀請我去做明年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評審團主席！”
陳碧舸雖然是一個影後，但也是一個俗人。
她在國內電影圈地位高，幾乎是到頂了的那種。可是，在很多時候，她仍然允許自己率性而為——她總是默認自己是一個藝術家，應該有這樣率性而為的空間，去保持自己內心的自由。
但這不意味著她不食人間煙火。
她很清楚，一個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評審團主席的履曆，能夠為她的事業帶來什麼。
這是一份不亞於頂級獎項影後的榮譽。
她當然願意，也當然想要。
隻是現在還隻是一個信號，還不確定。
現在的陳碧舸相對於評審團主席的位子來說，還太年輕了，不過四十歲剛出頭，基本上，在國際頂級電影節評審團主席的名單裡，很少有年紀這麼小的。
而也正是如此，如果最後畢卡洛奇真的打算請她來做下一屆的評審團主席，那她這個評審團主席的含金量就不言而喻了。
陳碧舸知道，自己能夠被畢卡洛奇列入考慮範圍，一是她再次拿下一座荷西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兩座四大的影後履曆，讓她在世界女演員所取得的成就裡，也屬於第一梯隊。
而最近，陳碧舸又憑借《情書》獲得金球獎的提名。
這份履曆非常硬。
興奮，難以入睡，陳碧舸又叫了客房服務，送了兩瓶紅酒上來，拿出電子閱覽器，一邊看最近收到的劇本，一邊自己一個人自飲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