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已經不是第一次跟陳思琦的家人們一起過年。
不過,一般他也隻有這個時候會跟他們見麵。
陳思琦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去見他們。
想想,他也好,陳思琦也好,其實都沒有一個比較正常的成長環境。
當然,陸嚴河好一點。至少他在穿越過來之前,他是在一個正常家庭環境裡長大的小孩,他並沒有缺少任何的愛。隻是來這邊以後,原身的經曆造就了他矛盾的心態,甚至有的時候,忘記了自己穿越過來之前的那一切,會代入原身的視角,被一種偏激的孤獨、憎恨和憤怒所籠罩。
而陳思琦——
陸嚴河心想,幸好陳思琦還有她的外公外婆,所以,在跟劉薇安鬥爭的這麼多年,她不需要從她爸那裡去爭取愛,她也有一些正常地愛她的人,讓她知道正常的愛是什麼樣子。
陸嚴河忽然反應過來。
陳思琦說,婚禮不搞那些傳統的環節——比如父母的環節。除了她所說的那些原因,是不是也考慮到了他這邊?
陸嚴河這邊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作為親人的代表出席婚禮的。
陸嚴河反應過來之後,笑了笑。
今年他二十四歲,陳思琦也是。
這個年紀去結婚的話,似乎是有點太早了。
不過,如果從談戀愛開始算的話,他和陳思琦已經談了六年的戀愛了。
陸嚴河鬼使神差地想,要不然,就明年結婚?
他沒有問陳思琦。
陳思琦的想法,他大概是知道的。
陳思琦從來不提什麼時候結婚的問題,是知道他這些年,工作很忙,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間。
也是因為不想催他,給他壓力。
陸嚴河倒沒覺得壓力。
時至今日,他已經無法想象,自己跟另一個人結婚是什麼樣子。
他隻是有一個固有的毛病,總是做一件事,就想要做到最好。
結婚也是。
領個證當然簡單,但是,辦個婚禮總不能敷衍了事。
陸嚴河眼睛一亮。
“要不我們回來以後,先去把證領了?”陸嚴河忽然問。
陳思琦一腳刹車猛地踩了下去。
陸嚴河差點被拍到前麵的擋風鏡上。
還好,他遵守交通規則,一上車就係上了安全帶。
陳思琦震驚地看著他,“你突然發什麼神經?”
陸嚴河還沒有回過神來。
陳思琦又問:“你以為我跟你催婚呢?”
“不是。”陸嚴河搖頭,“我隻是在想,辦個婚禮很麻煩,要忙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領個證要簡單很多,反正我們也談了這麼久的戀愛了,對吧?”
陳思琦:“……你知道如果我們現在結婚的話,會掀起多大的風波嗎?”
陸嚴河:“我們兩個結婚,掀起再大的風浪,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陳思琦:“我說的不是輿論,而是我們各自的公司、合夥人以及背後那麼多的員工。”
陸嚴河:“現在是什麼樣,結婚之後也照舊是什麼樣就好了。”
“簽婚前協議?”陳思琦說,“你確定嗎?我們結了婚以後也還是分得那麼清楚?”
“現在也沒有分得多清楚。”陸嚴河搖頭,“我的意思是,這些沒有那麼重要,難道就因為這些東西,我們就一直不結婚了?”
“我沒有說一直不結婚,但是,你說回來就領證,哪能那麼快。”陳思琦說,“你跟梓妍姐商量了嗎?你的靈河怎麼弄呢?萬一,我是說萬一,最後我們又離婚,那這些東西怎麼分?”
“我就沒有想過離婚的事。”
“你這弄得我一下就站在了道德的製低點。”陳思琦很無奈,“我隻是想把所有的情況提前想清楚,彆衝動,彆後悔,就算我們兩個打定了主意,這一輩子死活都要糾纏在一起,絕對不分開,但是,對我們身邊的人來說,這並沒有保險,他們沒有安全感。”
陸嚴河:“……”
陳思琦:“還有,你不會以為你不跟我正兒八經地求個婚,我就會答應你吧?”
陸嚴河泄了氣。
“算了。”
陳思琦認真地盯著陸嚴河。
“喂。”她伸手戳了陸嚴河一下。
“乾嘛?”
陳思琦抬起手,捏住了陸嚴河的鼻子。
“你很清楚,我非常願意跟你結婚,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陸嚴河的態度軟和了下來。
“那你剛才說那麼多?”
“誰讓你在我開車的時候突然跟我說?還說得這麼乾巴巴?”陳思琦說,“如果你是弄一個特彆浪漫的地方,正式跟我求婚,我怎麼會跟你掰扯那麼多,我肯定會先答應你,再跟你掰扯。”
陸嚴河:“……我這也是突然想到了。”
“我知道你是突然想到了,腦子一熱,所以才跟你掰扯那麼多。”陳思琦說,“我不希望這件事是你腦子一熱突然提出來的。”
“這件事不是,我說的是這個時機。”
“時機也一樣。”陳思琦強調。
陸嚴河的心已經被熨平了。
“我知道了。”陸嚴河點頭,“我會好好準備的。”
“準備什麼?”
“一個盛大的求婚。”
“你最好不要搞得興師動眾。”陳思琦馬上說,“我受不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你求婚。”
“嗯。”
“還有,要是你發現我沒有化妝,你不準求,得改個日子。”
“……”陸嚴河說,“你就不能堅持每天化個妝?”
“我又不是明星藝人,我每天工作那麼累,很辛苦啊,哪裡有時間每天拾掇我自己?”陳思琦理直氣壯。
陸嚴河:“……要不你跟我求算了,我沒有任何要求。”
“行啊。”陳思琦說,“那我跟你求。”
陸嚴河震驚地看著陳思琦。
陳思琦一臉“這有什麼,當然可以”的表情。
陸嚴河呃了一聲,“彆,還是我來吧。”
陳思琦:“怎麼了?我跟你求婚,你就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回頭被人說我被你逼婚。”陸嚴河直言。
“嗬。”陳思琦翻了個白眼,“行吧。”
每一對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陸嚴河早就知道這一點。
但是,陸嚴河有時候也忍不住反思,他和陳思琦之間這種從學生時代走過來的愛情,是不是太過於熟悉和黏糊,少了幾分因為陌生而產生的青澀的碰撞?
相比較之下,剛剛在一起的詹芸和尹新城兩個人,約會都約得偷偷摸摸,充滿刺激。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自淩雲獎(劇集類)頒獎典禮之後,就一直備受關注。
兩邊的團隊都被媒體們問麻了。
對此,團隊的人統一回複的是:紅毯上隻是開玩笑而已。
儘管如此,媒體們卻還是堅持不懈地在問尹新城,他是不是喜歡詹芸。
甚至在尹新城的評論區,都是一堆在問這些問題的。
如果不是正好趕上了春晚,估計他們倆得一直在熱搜上待著。
春晚的熱度碾壓過去以後,關心這件事的人就變少了。
但也還是有。
尹新城和詹芸兩個人在春節期間約了一回,一起吃飯。
被人撞見以後,兩個人隻笑著說,好朋友而已。
他們采取的策略就是不承認。
當然,他們本身也有一個很便利的偽裝。
《老友記》拍了這麼多季,他們彼此之間本身就比較熟,即使一起出來吃頓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要沒有被拍到親密的舉動,都可以用朋友二字來解釋。
甚至,他們兩個人是什麼情況,其實連他們團隊都不太清楚。隻有《老友記》其他幾個人知道。
大年初八這天,《武林外傳》第二季開播。
黃楷任接受采訪,成功瘦了回來的他,終於還是恢複了英俊的外表。
剛剛拿獎的劉孜和黃楷任一起錄製一檔綜藝節目。
大家好奇地問他,為什麼前段時間胖了那麼多,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還是怎麼回事?
黃楷任很尷尬地說:“純吃胖的,又懶,不動,沒有什麼特彆的原因。”
“帥哥都是胖著玩玩,說瘦就瘦了。”主持人說,“《武林外傳》第一季播出以後,大家都很關注白展堂和佟湘玉的感情進展,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跟我們可以分享的?”
“這個大家得去看劇才知道啊。”黃楷任馬上說,“我們可不能乾劇透的事兒。”
“黃哥私下對孜姐怎麼看?孜姐跟佟湘玉這個角色,什麼地方很像,什麼地方又不一樣?”主持人隻好改變提問的方向。
“嗯,最像的地方是,她們都是對生活充滿韌勁兒的人,雖然嘴上常常說不行了、累了、沒意思了,實際上從來沒有真正地妥協和放棄過。”黃楷任笑著說,“至於說不一樣的地方,孜姐她沒有佟湘玉那麼算得精明吧,孜姐生活中挺感性迷糊的,容易被人騙。”
劉孜突然就震驚地看著黃楷任。
“你怎麼知道的?”
“啊?”主持人以為劉孜是做效果,馬上跟著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黃楷任隻好說:“比如說,之前我看有個製片人要找你演戲,人家劇本也沒有,導演也沒有,就跟你乾聊,你就覺得人家隔三差五找你聊,誠意很足,你就答應了,結果你經紀人知道了以後,很無奈,再去了解情況,才發現人家投資都還沒有拉到,是準備打著你同意主演的名字去拉投資呢。”
劉孜想起了這件事,發出笑聲。
“還真是。”她歎了口氣,“唉,彆提了,後麵我被我經紀人罵慘了。”
“不過,這都還是小事。”劉孜說,“要是我被騙的隻是這種小事就好了。”
黃楷任和主持人都聽出來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誰都不敢在這個地方追問下去。
主持人都馬上轉移了話題。
“黃哥,那你覺得自己平時是一個精明的人嗎?”
“算吧。”黃楷任點頭,“我做任何事情,肯定都是要提前想清楚的。”
劉孜忽然伸過頭來,一臉認真地問:“那你變胖這件事,是你提前想清楚了才變胖的嗎?”
黃楷任:“……”
一下無語凝噎。
這一幕也在網上爆梗了。
劉孜一臉天真的好奇問這句話的樣子,被人做成了表情包,成為了春節過年最流行的新圖。
陸嚴河看到以後都發出了爆笑。
某種程度上,其實黃楷任那句話是有點招黑的。
在社交輿論場,除非你有把“自誇”誇得“不誠懇、不嘚瑟”的天賦,否則,任何自己關於自己的正麵評價,都會引來很多人的不喜,甚至是討伐。
但是,劉孜一句話,把這樣的風險全部衝垮了。
黃楷任雖然因為這件事成了一個樂子人,卻也因此而被大家因為“調侃”而有了更多的好感。
陸嚴河深諳,這個年頭,對一個明星藝人來說,正經不是什麼好事。他也不禁好奇問陳思琦:“你覺得我最近這一兩年,是不是鬆弛多了?”
陳思琦:“你指哪方麵?”
“作為藝人的這個方麵。”
陳思琦搖頭:“我沒有這麼覺得。”
“啊?”
“你也不可能真的鬆弛啊,大家對你是有期待的,不是把你當樂子人看的。”陳思琦說,“當然,大家都喜歡不裝的人,可如果有一天,你在鏡頭前麵特彆拽,像李治百那樣,觀眾嘴上不上,心裡麵對你的喜歡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為什麼?”
“期待值和期待點不一樣。”陳思琦說,“你要知道,我們不是經常做一些調查問卷嗎?搞一些明星藝人的排名,其中,如果是對高中生調查你最希望成為自己男朋友的男明星是誰,那你的票數肯定很高,但一旦這個調查範圍到了大學,或者是年紀更大一點的女孩那裡,李治百的票數就反超你了。”
“這不是說明大家其實更喜歡的還是那種更真實的男明星嗎?”
“不,你錯了。”陳思琦說,“但如果這個榜單把男朋友變成喜歡,你的票數就會反超。而會出現這個差異,最主要的原因是,對很多女生——尤其是相對成熟的大學生來說,你的光環過多,讓大家都覺得要是成為你的女朋友,壓力會很大,這背後折射的就是大家對你的基礎印象。”
陸嚴河:“我還是沒有理解,為什麼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夠表現得太鬆弛了。”
“不,注意噢,我說的不是鬆弛,而是你不能夠表現得真的很隨意。”陳思琦說,“舉一個例子,如果有一個紀實類節目,跟拍你和李治百一個星期,如果李治百這一個星期,每天的狀態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大家一點都不會意外,甚至會覺得這就是他,而且,因為他的懶惰、不上進,讓很多人覺得仿佛看到了自己,沒有一點壓力,更喜歡他。但如果是你,會有大量的人大失所望,哪怕你從來沒有渲染過你有多努力,多勤奮,可在大家對你的預設中,你就不是這樣一個人,這會讓她們感到幻滅,因為你呈現出來的樣子,跟她們期待的樣子不一樣。”
陸嚴河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說到底,其實是觀眾對你的期待是什麼,而你是否滿足了他們的期待。
越是成了名的公眾人物,越受製於這樣的形象束縛。
“當然,如果你這七天吃了睡,睡了吃,然後在最後一天晚上,花兩個小時寫出來一個劇本,那就又不一樣了。”陳思琦說,“一旦有了一個符合大家期待的結果,你前麵七天的懶惰都會被合理化,甚至是神化,嗯,會覺得你牛逼,因為你過去這幾年做出來的成就,說實話,大家對你是結果論。”
“那顏良呢?”
“過程論。”陳思琦直言,“顏良的核心粉絲群體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崇尚天道酬勤的,是做不了天才,就去做地才,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陸嚴河點頭,明白了。
陳思琦的見解,雖然很標簽化,也很世俗,可是,無疑是很合理的。
偶像之於粉絲,肯定是有被粉絲所需要的意義,才會有崇拜和追逐一說。
就像一個富二代是不會去向往另一個富二代的,他隻會向往另一個比他更有錢的富二代。
粉絲看偶像,有的時候,就是看一個想象中的自己,成功的自己,無法實現但希望實現的夢。
對於大眾,陸嚴河塑造的形象,就是一個成功奇跡學。
“如果說尹新城真的跟詹芸在一起了,會有多少人感到失望?”
“我直言吧,尹新城配不上詹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