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完犢子了,秦秉著實沒想到,那位鄧大年這麼能惹禍。
周至聖抿了一口酒,歎道“她綁在腳上的鈴鐺是清心咒,劉赤亭修為太低,劍氣被完全壓製了。瞧見沒有,人家的觀景巔峰,內景足足一萬八千相,諸景之神端坐黃庭宮,妥妥的黃庭玉景,千年難見啊!”
我才不過三千八百景,跟那丫頭天壤之彆。
掃了一眼胡瀟瀟,周至聖笑容玩味,“就看你日後踏入黃庭境界,最後能煉出一個怎樣的諸景之神了。”
反正周至聖覺得,胡瀟瀟的天資比之那位聖女,隻強不弱。
胡瀟瀟急得直跺腳,氣鼓鼓道“那你還不救他?”
周至聖卻淡淡然一句“急什麼,她並無殺意。”
許是清心咒緣故,又或者她本就性格冷清,反正周至聖是察覺不到虞曉雪分毫殺意。
而此時,劉赤亭也不由自主的變得平和,戾氣消散的差不多了。
清冷女子雖然裸足,也明明就踩在塵土之中,卻沒有沾染一粒塵埃。她站在這裡,與周圍簡直就是格格不入。
清冷聲音再次傳來“怎麼死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劉赤亭控製不住自己,明明不想說,卻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
“為救我,被山匪所殺。”
虞曉雪麵無表情,又道“李稚元已被收入玉京門,你今日殺不了她,日後也不容易。但她斷你河車之路是她的錯,說吧,你要什麼。”
劉赤亭尚未開口,卻有一道聲音傳入腦海之中。
“要五行至陽的寶物,趕緊的,我不能出手,你又殺不了李稚元了,能得一點便宜是一點。”
劉赤亭隻是緩緩抬起頭,直視虞曉雪的眼睛。
後者略微皺眉,可轉瞬之後,心中便有些詫異。
因為以前不管是誰,直視自己時,眼中心中難免都有幾分不乾淨,可眼前少年人那雙看似渾濁的眸子,此刻格外乾淨。
可周至聖怎麼都沒想到,劉赤亭深吸一口氣後,竟然說道“我需要能解除禁製的寶物。”
此話一出,周至聖沒忍住破口大罵“你他……禁……”
話未說完,虞曉雪已然雙指夾著一張符籙遞來。
“這是水官解厄符,玉京門主親手畫的,隻要不是八境修士所下,一切禁製都可解。”
劉赤亭麵色一喜,趕忙接過符籙,“多謝,多謝了!”
這是虞曉雪出生以來首次離開玉京門,離開昆侖墟。眼前這位少年,方才不還滿身恨意,此刻嘴上說著謝謝,心口竟是一致的。
“你……不想修補你的河車路?我要是沒看錯,你壽元所剩無幾了吧?”
思誠思靜對視一眼,心中驚駭至極。聖女竟然會主動去詢問他?這種事以前從未發生過啊!
劉赤亭收起未名,笑道“想啊,但有些事情遠比命重要。李稚元隻有一條命,交換也隻能是一件事,我不會貪得無厭。”
說話間,他已經起身。
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救回來半條命但尚未蘇醒的李稚元,劉赤亭淡漠道“不用多說,她對我的恨意肯定是消不了的,我對她也是。下次見麵,一樣是不死不休。”
話鋒一轉,“但下次見麵,你們就不一定攔得住我了。”
走出幾十丈,少年人牽起毛驢,大步離去。
後方那位清冷女子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人未曾回頭,高聲一句“劉赤亭……中土劉赤亭。”
虞曉雪破天荒的嘴角略微挑起,並無人察覺到。
“不要打了,都退回去。”
攻城與守城的士兵,被一句話說得放下手中刀劍,撤回雲梯,竟是就這麼退兵了。
中土劉赤亭?想在名字前麵加上中土二字且被人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撤出戰場沒多久,劉赤亭已到淮水之畔。後方徐知誥策馬狂奔而來,一個大男人,此刻眼眶之中血絲遍布,說話都略微發顫。
“劉赤亭,景猱的屍身,我還沒拿回來。”
劉赤亭轉頭看去,笑容燦爛,“景大叔沒死。”
兩人齊齊轉頭,卻見一個十四五的小丫頭狂奔而來,上來就拳打腳踢。
“你是不是有毛病?解我的禁製比你的命還要緊嗎?你不知道其餘四嶽已經去不成了?我上哪兒給你找至陽寶物啊?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這一幕把徐知誥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城下,這小子拳頭落的教人頭皮發麻,這會兒卻又被個小丫頭追得抱頭鼠竄。
可再一轉頭,他突然瞧見有個高大少年,背著個滿身是血的中年人走來。
劉赤亭趕忙說道“彆打了被打了,我去看看景大叔。”
景猱擠出個笑臉,略顯無奈。
“你這小子,總是沒輕沒重的,一命換一命最蠢了。”
劉赤亭笑得合不攏嘴,話到嘴邊了,卻又換成一句“活著就好。”
景猱終於抬頭看向徐知誥,笑道“我還以為,你的前程最要緊的。”
徐知誥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我已經差人去綁老三了,金陵那邊老頭子本就開始猜忌我了,我這次私自調兵,多半是要被調離廣陵。銀兩都準備好了,我會把你們安置在洪州的。”
景猱一笑,“你放屁,老子陪你去金陵。”
軍營之中並不方便,於是就在淮水南畔一處林中,幾人相聚,簡簡單單一頓飯。
不知為何,周至聖並未出現。
劉赤亭上次碰酒,還是在梅山喝的血酒,但今日景猱與徐知誥敬酒,他也不得不喝,淺淺抿了幾口罷了,他到現在還不習慣酒味兒。
但那景猱與徐知誥,已經喝大了。
胡茬兒漢子拍著劉赤亭肩膀,醉醺醺道“我才三十九,活個六十不在話下吧?二十年內在回來見一麵,也不難吧?”
劉赤亭笑著點頭,並未說話。
我能活的過去這五年,當然會回來看看他們的。
反觀徐知誥,一樣拍了拍劉赤亭肩膀,借著醉意說道“景芝離開之前改了祖姓,叫李景芝了,將來要是能見到,告訴她,儘量在我活著時回來一趟。”
劉赤亭隻能滿口答應,沒過多久,兩人就醉的不成樣子。
提著酒壺走了許久,終於在河邊找到了手持令牌的秦秉,隻是方丈島令牌,換成了蓬萊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