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虛影出現的一瞬間,天地間陰風陣陣,那些周身散發綠色火焰的陰魂竟是整整齊齊列隊在其身後,軍陣一般。
這便是禦鬼之術啊!
反觀其對麵紅衣,麵色一下子緊了起來。
這便是當時附身少年之時,沒能探查到他真正來曆的緣由!未曾想後世人族竟然有人能開創這等禦鬼之術,這修為……幾乎差臨門一腳便是神遊了!
下方眾人,麵色各異。
探靈豹也總算是自陸玄身上鑽了出來,一步跳到劉赤亭肩頭,沉聲一句:“大老大,就是那家夥!”
最激動的,反而是老鬼。
劉赤亭頭上發簪光華閃爍,老鬼的聲音陰沉至極:“這氣息,這狗屁洞主,與我那逆徒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劉赤亭卻突然搖了搖頭,“不對,不是我們當日所見虛影,這道影子比之前所見那個所謂洞主強多了,氣息也明顯不是一個人。洞主,怕是不止一位!”
話鋒一轉,劉赤亭沉聲道:“先走,趁著現在可以禦空,咱們去樹冠下。”
說話時,他掃了一眼,就是沒有成公尚安的身影。那位成公兄……希望他沒事。
陸玄聞言,還是搖了搖頭,“跑不掉的。”
劉赤亭猛地轉頭,伸手搭在陸玄肩頭,輕聲道:“陸老大,當日過贛水時不過一介凡人,尚且成竹在胸呢,怎的成了修士,反倒沒當時意氣了?能跑則跑,跑不了拚命便是,事想簡單些,也就容易做些。”
陸玄聞言一愣,但很快就笑了出來。
“看來這段時間,沒少讀書啊?瞧瞧這詞兒用的。”
話鋒一轉,“不過你說得對,咱們走。”
飽讀詩書的陸玄自然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要被沒讀過多少書的劉赤亭教道理。
眾人齊齊掠空而起,唯獨李道站在原地,死死盯著上方懸立的二人。
寨黎最先注意到他,便扭頭兒喊道:“李兄,走啊!”
李道充耳不聞,隻死死盯著上方虛影,麵色極其陰沉,衝著上方高聲問道:“七十年前琴山被滅,是不是你做的!”
虛影一轉頭,“琴山?我所滅山門太多,想不起來。”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蜃妖嘴角一挑,豎起雙指在麵前,隨後朝著左右並指作挑起狀。早已死絕的扶桑木,竟是突然伸出數道乾枯樹藤,不過一息而已,枯樹藤便如觸手一般衝著那位洞主而去。
寨黎一皺眉頭,瞬身折返將李道攔腰抱起,罵道:“你沒日子說了是吧?先跑啊!不管怎麼說,命要緊啊!”
他們前腳剛走,那些藤蔓便穿透黑衣與那虛影,蜃妖嗤笑一聲,轉頭一看,淡然道:“想跑去哪兒啊?”
劉赤亭與虞曉雪在最前方,眼前突然一道石壁拔地而起,生生攔住幾人去路。他再一轉頭,一眼而已,瞳孔便猛地收縮起來。
這不過幾息而已,天地無限大,我無限小?
就連已經枯萎的花草樹木,一個個都有如先前扶桑之高。
老鬼沉聲開口:“這畜生還真是煉化了部分天地,能讓此方天地的意誌壓迫我們心神。此刻你眼中看到的雖然是真的,但是無限放大的景象,實際上你還是你。”
唯獨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的,也就陸玄了。
劉赤亭試著以真罡劍炁衝上雙目,但並無什麼用處。
而此時,樹乾之下,那道紅衣閒庭若步般往劉赤亭等人走去,至於被藤蔓洞穿的少年人,他都懶得轉頭看一眼。
可就在他縮地成寸一般走出去百餘裡後,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虧了我這好孫兒,此地端的有趣,我受用了。”
蜃妖眉頭一皺,猛地回身,卻發現虛影已經消失不見,而被藤蔓洞穿的少年,正像沒事人一樣掙脫藤蔓,一雙漆黑瞳孔笑盈盈望著他。
他再一抬頭,漫天陰魂已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這次數量不多,但那些陰魂,修為皆等同於金丹!而且黑衣少年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尊三丈餘高的骷髏鬼將,隻看氣息,甚至在金丹巔峰!
蜃妖麵色,終於是凝重了起來。任他怎麼想,都想不到後世當中,竟有如此禦鬼法門!
他本想抬手聚集一道雷霆,陰魂最懼怕的,便是雷霆了。
可他手掌伸出許久,天地之間,竟是毫無變化。
黑衣少年一張嘴,是一道老邁聲音:“如此之多的陰魂數量,其強大是我生平僅見啊!你所煉化的,不過是一方小世界罷了,可他們生前隨便拉出來一人,都是能滅如今人間的存在!哈哈哈!多虧了我這貪玩兒孫兒,否則我都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福地,於我而言的福地。”
話鋒一轉,少年人冷笑一聲:“你這蜃妖,為我鬼傀做養料吧!”
百餘相當於金丹修為的陰魂,在這一瞬間朝著蜃妖撲去,蜃妖幾乎是用儘全力,卻也無法再調動天地之力。他深吸一口氣,隻得化為一隻似鳥非鳥,似魚非魚的異獸。魚身但有火羽,且有三足、雙翅!
劉赤亭等人也終於恢複如常,眾人並未多看,隻是疾速向東,往樹冠處去了。
但遙遙可以感覺得到,雙方劇烈碰撞,整座碧海被肆虐元炁影響,時而劇烈震顫,時而天地失色。
有了玄黃氣之後,眾人飛行速度極快,不久後就落在了那枚龍珠的正下方。
劉赤亭抬頭望了一眼比之先前更甚幾分的飛瀑,沉聲道:“想要出碧海,隻能穿過樹冠了。”
姚茶趴在劉赤亭後背,氣息萎靡,沙啞道:“這……這飛瀑就是出口,沿著飛瀑上去,便是地陷城……藏珠巷。所謂藏珠,藏的,一直就是龍珠。那蜃妖所圖……一開始就是龍珠而已,但懸鏡湖所圖,是那上刻天下二字的,令牌。但……人要如何才能出去,我也不知道。”
虞曉雪沒說話,隻是望著劉赤亭。因為她看見劉赤亭仰頭望著扶桑樹冠,不知在想什麼。可是她心裡清楚,每次劉赤亭這樣,總是在猶豫時。
西邊兒又是轟然一聲巨響,整座天地都在晃動,除卻這道飛瀑,其餘地方墜落的海水也越來越多了。
這樣下去,不管那二人誰贏,此地這些人都逃不掉。
劉赤亭取下酒葫蘆,輕輕抿了一口酒,突然開口問道:“桑兒,碧海天地是由扶桑木頂起來的,若是樹冠三城掉落,那些人會不會全摔死?”
虞曉雪猛地一皺眉,桑兒?什麼時候又出來了個桑兒?
陸玄與秦秉對視一眼,也鬨不清楚。
但劉赤亭心湖之中傳來了小姑娘的答複:“之前會,現在不會了,因為那些玄黃氣,我能接住掉下來的陸地。”
劉赤亭又灌下一口酒,隨後呢喃一句:“大家身上有無攜帶一些符籙或是什麼寶物,能引火的就行。”
寨黎一愣,“劉兄要做什麼?”
劉赤亭抓緊酒葫蘆,沉聲道:“燒了這個地方!你們也看到了,如此巨樹,不是尋常火焰可以燒掉的。”
那數百道金丹氣息,還有神秘洞主,最終贏的,多半是那洞主了。待那陰魂追來,即便找到了出去的辦法,到時怕就難了。
“我有。”
一道聲音傳來,劉赤亭轉頭看去,卻見陸玄麵色尤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