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院中,都是故人。
莫嘲人心說這小子怎麼回事,怎麼認識這麼多人?
一眼就看得出,那個朱框跟劉小子肯定有什麼仇怨。
莫嘲人便問了句:“怎麼回事?”
劉赤亭聞言,一邊卷袖子一邊開口:“記得當時被我跟瀟瀟也被人懸賞了嗎?懸賞瀟瀟隻許活捉的看似是青阿坊,其實就是古家做的。跟莫大哥分開,第二年的夏天,這家夥與另外兩個人帶走了瀟瀟。我那時候才是個二境,對上四境修士,哪裡有還手之力?”
胡瀟瀟拿起未名,冷眼瞥向朱框。破境之後沒找他麻煩,就是想著等我家憨貨自己出氣呢。
莫嘲人算是明白了一半兒,但又問了句:“那這大小姐是怎麼回事?”
此刻輪到朱框開口了,他也確實驚訝,他真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真的能再次見到劉赤亭。若非先前二家主頒布懸賞令,他連劉赤亭的名字都沒記住。
“因為她是我們古家家主的獨生女,當然是大小姐。”
幾年來,朱框確實也有所變化,換做兩三年前,他可不會這麼稱呼胡瀟瀟為大小姐。
莫嘲人恍然大悟,點頭道:“明白了,就是你們拆散人家小一對兒,你還揍了這小子唄?”
那就得了,這小子記仇我是知道的,那丫頭……更記仇。
給小嬋一個放寬心的眼神,他便捂著腦袋重新坐在了台階兒上。
至於後方跟來的段家等人,被胡瀟瀟看了一眼之後,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抬了。
再怎麼樣,朱框也是古家供奉,而坐著的那個好看姑娘,是古家的主人。
見劉赤亭已經卷好了袖子,朱框長歎一聲,呢喃道:“你已經三境,這也才兩年而已,已經很了不起了。但你我還是有些差距的。”
轉過頭,朱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大小姐,這兩年我在炎洲,也遇到有些事情,想了很多。當時雖說受命那般,但做事還是欠妥,今日我權當賠罪了,但他打不過我的,還是大小姐出手吧,我受著。”
結果劉赤亭與胡瀟瀟幾乎同時板起臉,異口同聲一句:“閉嘴!”
你這麼說話,讓我怎麼好意思出氣?
胡瀟瀟看了一眼劉赤亭,淡然道:“記得手下留情。”
朱框無奈一笑,隻得點了點頭:“會的。”
可他沒想到,胡瀟瀟嘁了一聲:“我說讓他手下留情,他出手沒輕沒重的,打傷你紅兒姐姐總會心疼的。”
本來想著好好錘他一頓,可這會兒還怎麼錘?
劉赤亭朝前勾了勾手,嘴角一挑:“來,我不用劍。”
未曾想朱框搖了搖頭,“我不會出手的,要是對我當日作法還有怨氣,你隨意出手,我絕不會躲避!”
劉赤亭嘴角抽搐,這他娘的!拳頭砸在棉花包上了?
可他還是猛地抬手,一記崩拳淩空遞出,用了不到五成力。
真罡劍炁迸發,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可朱框偏偏像是被一拳重擊在了胸口,頓時倒飛出去,砸塌了小嬋家的院牆,灰塵滾滾。
收回拳頭,劉赤亭嘀咕了兩個字,沒想到胡瀟瀟也翻了個白眼,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沒勁。”
段家那夥人根本不敢動彈,胡瀟瀟就看得越來氣了,沒忍住說道:“愣著等賞?還不快把你家姑爺刨出來?”
莫嘲人咧嘴一笑,幸好,看似變了,其實沒變。
胡瀟瀟輕聲道:“回來。”
劉赤亭哦了一聲,習慣使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放下袖子就回去了。
坐在胡瀟瀟身邊,劉赤亭一言不發,靜靜坐著而已。
朱框也很快就被刨了出來,嘴角還帶著血。他全然不設防,故而雖隻有五成力道,數萬斤巨力還是將他砸得不輕。
朱框望了一眼劉赤亭,深吸一口氣,他確實小看劉赤亭了。就方才一拳,劉赤亭肯定沒出全力。要是劉赤亭全力出拳,朱框覺得自己若是不用傍身法寶,多半承受不住。
未曾想短短兩年光景,曾經那個泥腿子少年都到了這種地步了?
也是此時,破損圍牆之外,有個年輕女子焦急跑來,神色焦急。直到看見朱框沒事,她才長舒一口氣。
胡瀟瀟伸手揉了揉眉心,問道:“那個是段家小姐?”
朱框回頭看了一眼,向姑娘遞去一個放心眼神,轉過頭後才說道:“是。”
胡瀟瀟撥弄著手腕珠串,又問:“喜歡嗎?”
朱框笑著點頭:“那是當然了,我自認為有些變化,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看出來,全是因為段姑娘。”
胡瀟瀟這才轉頭看向劉赤亭,板著臉問道:“發什麼呆呢?咋辦?氣消了沒有?”
其實根本不用問,某個憨貨有時候心挺軟的,看到人家改過自新,當然消氣了。
哪成想劉赤亭冷不丁一句:“一碼歸一碼,朱框我可以不計較,但段家,最好變一變門風。”
說著,他回頭望向莫嘲人,問道:“你怎麼看?”
莫嘲人一笑,卻又看向了小嬋,“欺負你那個家夥已經被胡丫頭戳成篩子眼兒了,就吊了一口氣,你的氣消了沒有?”
他們四個人,誰都沒自己決定事要如何結束,而是一個一個去追問真正受了委屈的人。
朱框看在眼裡,雖然這兩年來,因為一位姑娘,他改變了許多。可是跟劉赤亭這些人比起來,好像還是不夠那麼為他人著想。
小嬋笑了笑,搖頭道:“能沒事已經很好了,我有什麼氣啊?”
這時候,朱框也才開口:“今日來此,也不是幫段家撐場麵的,本來就是與姑娘道一聲歉。我要娶段姑娘,這不是他們以段姑娘與我做交易的理由。諸位放心,會有個說法兒的。”
胡瀟瀟總算是有了個笑臉,她擺了擺手,輕聲道:“行了,找人把牆修好,回去吧。抽空回方丈島一趟,紅兒姐姐見到如此變化的師弟,會很高興。”
朱框笑著抱拳:“多謝大小姐。”
很快,人就走光了。
雖然不解氣,但胡瀟瀟也好,劉赤亭也罷,都是開心的。
劉赤亭冷不丁嘀咕一句:“有些人遇到一些事,自己就會變。怕的是一些為了什麼東西,總覺得自己有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