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帝的麵容不斷變化,但他的眼神卻沒有變過,冷漠又孤高,自負又驕傲。
在氣運衰敗之年,他以一己之力,煉化了九百萬生靈。
如果沒有最後的背叛。
或許他已經成功得證“真仙”之道!
這樣的人,有資格驕傲。
“人早死儘,國已不國。”
謝玄衣搖了搖頭,平靜道:“找塊銅鏡照照吧,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縷掙紮求存的殘魂罷了……難道你當真以為所謂的如意大道可以完全凝固時間麼?”
亓帝臉上笑容僵硬。
因為謝玄衣說的一點也不錯。
皇座上的血依舊在流,隻不過流得十分緩慢。
換而言之。
即便沒有外來者,這座本命洞天一切都保持不變,亓帝一樣會死。
在這種情況下。
千年與一瞬,並無區彆。
“謝真……你我無需為敵。”
亓帝深吸一口氣,即便謝玄衣的話語刺痛了他,他依舊沒有發作。
作為執掌如意大道的君主。
沒有比他更加清楚,人心二字,是為何物。
亓帝剛剛以鐘吾身份所說的那番話……人心易變是真的,欲壑難填也是真的。
“你剛剛說,你想要‘神明果’?”
亓帝伸出手掌。
虛空之中,無數道則飛掠,纏繞。
漆黑夜幕被光明照耀,千絲萬縷的如意道則,在亓帝掌心彙聚成為一枚小型渦旋。
謝玄衣平靜看著這枚渦旋裡的畫麵。
是了。
這就是自己當年所看到的“造化”。
所以……
大月井中,能夠直麵本心。
原來是這麼一個道理。
亓帝所修行的“如意大道”,封鎖了這座本命洞天,這也導致了大月井的觀井異象。
神明果是假的。
但也可以是真的。
能夠將這座井底洞天時空封鎖的如意道則,已然接近真仙級。
謝玄衣相信,這種級彆的如意道則,完全可以凝聚出一枚神明果。
“這就是一枚貨真價實的‘神明果’。隻要你點頭,我就可以將其贈給你。”
亓帝麵容緩緩變化,他注視著謝玄衣雙眼,最終這張麵容變得平和,聲音也變得溫柔如同春風。
他看著謝玄衣,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終於看到你了……”
謝玄衣也笑了。
他看著這枚果子,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跋山涉水。
這一見,相隔了許多年。
相隔了兩世。
原來直麵內心最渴望的東西……竟是如此感受。
若是站在大月井邊。
便隻能看著井底月,水中花。
可若跳入井中,便能親眼目睹幻夢成真,唾手可得。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明果’?”
敖嬰護著青鯉,心中感慨。
隔著數十丈,她都能感受到這枚神明果散發出的道則之力……
這等神物,若是就此吞服下去。
如謝真這樣天才絕豔的人物,應該可以立地塑成神胎吧?
她低下頭,神色有些擔憂,青鯉依舊神色木然,好似一塊榆木疙瘩。不知為何,原先還好端端的小家夥,此刻魂魄好像真的出竅一般,怔怔出神,眼睛死死盯著王座,直至此刻都沒有回過魂來。
“要想得到這枚‘神明果’,很簡單。”
亓帝凝視著謝玄衣的雙眼,一字一句緩緩開口:“殺了你身後的那兩位龍裔。”
“???”
此言一出。
敖嬰心湖中的不安,驟然放大數百倍。
她看到。
謝玄衣緩緩回首,望向了自己。
眉心那座金燦洞天,劍鳴聲音也低沉響起。
“殺了她們,就能得到神明果?”
謝玄衣輕聲笑了笑,瞥了眼敖嬰,重新望著亓帝。
“不錯。”
亓帝幽幽開口:“你從屍山血海中走來,都麵不改色,想必應該殺了很多的人……殺兩個龍裔,對你而言應該不是難事吧?”
“當然不難。”
謝玄衣笑著點頭,道:“我最擅長殺人了。”
話音落地。
下一刻。
劍氣迸發,一縷金芒暴漲掠出。
金芒速度極快,瞬間掠出,瞬間收回——
一切隻在瞬息之間。
“……?”
亓帝不敢置信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這具殘念之身,雖然隻是王座上本尊分散出的一縷神念,但也足夠強大,遠不是洞天可以觸碰,此刻被一劍洞穿,胸膛之處,破開了一道細狹的窟窿!
“陰神巔峰,接近陽神的神魂之力?”
亓帝神色蒼白,有些困惑地看著麵前隻有十六七歲的黑衣少年。
謝玄衣不再隱藏【沉屙】。
金劍高高懸在頭頂。
凝聚至九成的滅之道則,化為漆黑雷霆,繚繞在衣袖之中。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道:“忘了告訴你,我也是一位弑君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