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塵很反常,他沒有和我真打起來,隻是互相鬥了兩個回合,誰也沒有出狠招。這家夥……似乎篤定會有其他人來收拾你。”
黃素回想著交手之初的細節,而後神色古怪地問道:“等等,他在等的那個人,不會是鈞山吧?”
昨夜苔嶺的消息,被全麵封鎖。
但段照是目擊者,親眼看到了鈞山,妙真和謝玄衣的爭鬥。
“還真是。”
謝玄衣輕笑一聲:“鈞山是曆塵的半個老師,他昨夜和我談過了。”
與道門的商談細節,他原原本本對黃素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
黃素也笑了,神色柔和了不少:“如今是多事之秋,道門不希望橫生麻煩,劍宮同樣如此。”
怪不得昨夜曆塵隻想拖住自己。
這家夥以為,鈞山真人會替他這位昔日愛徒清償仇怨。
隻可惜。
鈞山真人不是主戰派。
“這位想必便是鄧白漪鄧姑娘了。”
黃素望向此刻還站在陳府門前的道袍姑娘,微笑說道:“青州案卷,我曾看過。關於你的故事,我也聽說了,你很不錯。”
鄧白漪的身份,在青州亂變之前,其實都很普通,不過是北郡小鎮的一位凡夫俗子。
但青州亂變之後。
她便是道門天下齋主唐鳳書的弟子。
這個身份,即便是蓮花峰主黃素,也要客氣對待。
黃素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一個剛剛修行符術沒多久的年輕人,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潮祭,這是何等的勇氣,膽量?
“您謬讚了。”
鄧白漪有些受寵若驚。
“這幾日就在陳府住下,倘若你對劍道修行感興趣,可以隨時找我。”
黃素瞥了眼謝真,意味深長地開口:“對了,唐齋主近來可好?”
這一問。
鄧白漪明顯不知如何回應。
“……好了,昨夜一宿沒睡,好好休息去吧。”
謝玄衣歎了口氣,解圍道:“段照,帶鄧姑娘去客房。”
小家夥撓了撓頭,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
兩人離去後。
陳府庭院便清淨了許多。
“關於唐鳳書的消息,你應該也聽說了吧?”黃素懶得藏掖,直入主題。
之所以問後麵那句。
便是因為,近些日子,傳出了一些“小道消息”,據說道門內部很不太平,唐鳳書返宗之後,踏入崇龕真人所在的“後山”,便再也沒了音訊。
這一幕,與當年煙邪被囚,頗有幾分相似。
煙邪可是被囚了整整十年。
有些消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嗯……消息大概是真的。”
謝玄衣知道鈞山真人為什麼要將鄧白漪留在這裡。
此次鈞山入京,不僅是要處理梵音寺使團,也要解決太上齋與自己的麻煩。
道門內部,紛爭乍起。
即便是鈞山這樣的轉世真人,也要施展許多手段,才能穩定局麵。
身為唐鳳書弟子的鄧白漪,在這種動蕩時刻,最好便不要留在道門之中……她的身份,其實很有爭議,明明沒有在道門修行過,卻被天下齋破格收為弟子。
如今鄧白漪隻是築基,就算陣紋之道再有天賦,也隻能說是實力薄弱。
修行界很殘酷。
弱者隻能被欺淩,拿捏。
倘若唐鳳書沒有失勢,她自然不會有這方麵的擔憂顧慮……
隻可惜。
從鈞山的安排來看,他是希望謝真能夠代替自己,暫時照顧好這位唐齋主的弟子。
“我就說道門這些家夥,比不上大穗。”
黃素語氣不乏輕蔑地說道:“不過是一些無關輕重的流言蜚語罷了,崇龕竟然舍得將唐鳳書壓入後山……他不會是在擔心唐鳳書晉升陽神之後,他的代行掌教位置被頂替下去吧?”
能讓黃素佩服的人並不多。
謝玄衣算一個。
唐鳳書算是另外一個。
這位唐齋主的修行天賦,自身品質,都是萬裡挑一,在黃素眼中,這是未來注定站在山巔的人物。
隻不過如今被崇龕押入後山……
未來如何,便很難看清了。
謝玄衣同樣搖了搖頭,眼中露出悲哀,同時他閃過一個念頭。
不知道陳鏡玄這些日子的忙碌,是否也和唐鳳書被囚有關?
陳鏡玄是個悶葫蘆。
他心裡在想什麼,他未來想做什麼,沒有任何人能知曉。
他從不對外人傾吐。
即便是謝玄衣……也不例外。
回想著上次如意令相見的場景,陳鏡玄麵色憔悴蒼白了不少,被問到是不是遇到了麻煩,隻是笑著潦草略過,不願提及。
謝玄衣心中已經有了數。
滿城流落的故事冊子就出自於方圓坊。
羽翼已豐,幾乎執掌一半方圓坊的陳鏡玄,並沒有撕毀這些“故事冊子”。
便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你昨夜和鈞山真人見麵,應該不止是為了她吧?”
黃素背負雙手,貌似不經意地提醒:“蓮花峰雖然沒有結締道侶的禁忌,但我聽說道門那邊要求森嚴,尤其是天下齋……小國師和唐齋主的故事,隻是被寫進書裡,就被崇龕大真人視為有辱名節的醜事……”
謝玄衣:“?”
“彆擔心,我身為你的師叔,不會反對這樁婚事。”
黃素摸了摸下巴,擺出一副前輩架勢,打量著眼前黑衣少年,認真思索之後說道:“不過現在談論這些,是不是早了點?我聽說十七八歲就成親的人,劍道境界都不會太高。我還聽說,師尊當年告誡玄衣師兄,不要和妙音師姐成親太早,否則出劍會變慢。”
謝玄衣:“???”
這小丫頭從哪聽來的野史?!
也太離譜了些!
謝玄衣深吸一口氣,微笑說道:“師叔說得對,我的事情不急,慢慢來。不過師叔你似乎年齡不小了吧?準備什麼時候成親,我聽說師叔在蓮花峰上已經修行了不少年……我還聽說,純陽掌教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催上兩句,也不知道今年有沒有催?”
他說的這些,都不是野史,而是事實。
黃素罵罵咧咧馭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