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
謝玄衣看到了梵音寺使團的一眾僧人,使團渡江之時,他救了這些僧人……與沅州百姓一樣。
出手那一刻。
謝玄衣未曾想過以此凝聚道境。
在他看來,這不是修行。
而後……他看到了大月國飽受獻祭之苦的離魅,那一劫讓他凝聚出了生之道則。
再後。
便大多是第一世的回憶。
南疆陰山,他仗劍七進七出,斬殺了與白鬼一同長大的陰神境師弟。
一眾邪修伏誅!
屍山血海,流血漂櫓!
褚國邊境,北境雪山。
上一世他仗劍殺妖,屠儘邪祟,殺了不知多少妖靈,多少邪魔!
上一世,謝玄衣隻把這些人,當做“滅之道則”的養料。
可這一刻。
他心湖之中回蕩著鄧白漪前幾日無意所說的一句話。
“殺生,亦是護生。”
殺妖魔,斬邪祟,讓大褚蒼生黎民可以安定!
殺了他們,何嘗不是對苦難者的救贖?
謝玄衣獨自一人走在這兩世修行的漫漫長路之上,象征著“生之道則”的那團光球,愈發清澈。
“我沒有慈悲之心,救苦之手。”
“這輩子注定當不了仁醫,注定沒法懸壺濟世。”
鈞山真人說,想要參悟生之道則,需要像禪師一樣,廣攬善緣,救很多人——
謝玄衣本想過一試。
可如今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這雙手,所能做好的……大概隻能握緊長劍。”
他緩緩站定,看著紫府倒映的一幕幕畫麵。
“這世上千萬大道。”
“這眾生萬般活法。”
“誰說,生之道則,隻能以一種方式修行?”
“這,就是我的生之道則。”
明心。
凝境。
成道。
每走出一步,那黯淡的生之道則,就會熾亮一份。
兩世記憶,倒灌而來。
道心通明的那一刻,紫府也變得通明,彩光大作,亮如白晝!
謝玄衣看清了麵前的場景。
在心湖儘頭。
立著一道純白如雪,亦如紙的身影。
據說道心不穩者,在破境之時,必定會看到自己的“心魔”。
前一世,謝玄衣橫掃諸敵。
他並未看到過任何心魔。
這一路晉升,都無比順利。
可第二世,便出現了變故。
先前在南疆地界,晉升洞天之時,謝玄衣看到的心魔,正是“自己”。
前一世的自己!
他將“自己”扼殺於心湖冰麵之下。
如今……
晉升陰神,他看到了第二尊“心魔”。
這一次,破境心魔不再是“自己”。
“陸鈺真。”
謝玄衣死死盯著那道身影,冷冷道:“果然是你。”
“謝玄衣,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
紫府中的陸鈺真緩緩轉過身子。
他背負雙手,微笑說道:“不受這份‘因果’,這麼快便可凝境……隻是這樣,值得麼?放著大道不收,非要自作聰明,這就是你的道麼?你知道因為這份固執,曾害死了多少人?”
“多說無益。”
謝玄衣知道,此刻這尊心魔出現,隻有一個目的。
動搖自己的凝境道心。
他喚出飛劍,直接殺向陸鈺真!
眼前陸鈺真畢竟隻是心魔,並沒有向後退去,與先前那般化為白紙散開。
而是不退反進,與謝玄衣戰在一起!
飛劍濺血,白紙入骨。
謝玄衣施展生滅大道,將陸鈺真不斷滅殺,後者則是不斷以“紙人道”修複自身。
這場鏖戰,持續了極久。
紫府神海之內,沒有時間。
整片天地,都快要被兩人撕裂。
最終。
謝玄衣斬下了陸鈺真的頭顱。
他以“滅之道”,將這尊心魔挫骨揚灰,而後以“生之道”,緩緩修複著自身的傷勢。
數十裡神海,在波及之下,久久無法平息。
“嘩啦啦……”
謝玄衣拎著陸鈺真頭顱,眼神冷漠,看著漫天翻飛的白紙。
這一戰,比自己想象中要艱難。
比起洞天境的“自己”,陰神境的“陸鈺真”明顯更強。
這尊心魔鋪墊了太久,是謝玄衣第二世最大的心腹之患!
不過。
這一戰,也比自己想象中簡單。
昨夜生之道則便可凝聚,謝玄衣選擇主動打斷——
非是不願晉升。
而是不能晉升。
他隱約感覺到了,陰神破境,必有災殃。
極大概率,會出現一尊心魔。
以自己的性子,若是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強行承受了這份恩果,如今現身的心魔“陸鈺真”,隻怕會比現在更加難纏!
“呼,終於結束了。”
謝玄衣丟出陸鈺真的頭顱,感受著心湖難得的清明。
斬殺心魔之後——
生之道則的最後一絲殘缺,得到了補齊!
這一刻,兩條道則,徹底晉升臻至圓滿!
先前謝玄衣將“生滅”兩條道則儘數凝聚,壓縮,化為了一枚光球。
此刻,這被壓縮到極致的“光球”化為了一枚小小的人形胚胎。
這是一尊小型的“謝玄衣”。
紫府神海上空,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尊神胎——
天地翻覆!
凝聚許久的洞天境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單一道則凝聚成境,便可將洞天開辟完善,化為一方小世界!
如今。
兩條道則全都凝聚成境,並且順利結成神胎!
謝玄衣麵前,神海怒浪席卷,一片寬闊世界頓時平鋪開來,那尊凝結而出的“神胎”,成為了執掌鎮壓這方渾沌世界的唯一神靈。
謝玄衣抬起頭,望向那尊神胎。
神胎緩緩睜開眼,與謝玄衣對視。
“鎮。”
謝玄衣輕輕吐出一個字,他伸出一隻手,翻轉手掌,掌心緩緩朝下。
“鎮。”
神胎也吐出這麼一個字。
剛剛凝聚的生滅神胎,與謝玄衣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同樣伸出手掌,掌心朝下。
執掌這片神海。
鎮字出口,雷音翻滾!
方圓不知多少裡的浩瀚紫府,海麵怒浪瞬間撫平,渾沌天幕頓時清明。
……
……
(求一下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