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穗劍宮山下,一座名為“青平”的小城。
街巷人潮洶湧,熙熙攘攘。
一個麵容白皙,身著紅裙的羊角辮小姑娘,蹲在糖畫攤前,目不轉睛,看著攤主妙手生花,將糖漿勾勒描繪成栩栩如生的鳳凰。
這是謝玄衣帶薑凰下山的第三日。
距離謝誌遂降爵削祿的風波,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江寧那邊風波平定,錢三親自前來,送了封信。
言裡言外,都是感謝。
按理來說,謝玄衣已經可以“拋頭露麵”,隻不過他始終沒有等到陳鏡玄的“傳訊”。
謝玄衣覺得有些古怪,但也不急。
正好這幾日金鼇峰後山也出了些“變故”,那頭朱雀大妖不知吃了什麼藥,竟然老老實實不再發瘋,謝玄衣猜測是上次打架太過慘烈的緣故,掌律暫時打服了這頭大妖,讓其徹底收斂妖氣。
這是一段難得的“清淨”時日,掌律不再需要耗費心力維持整座劍氣大陣的壓製。整座金鼇峰一片太平。苦苦練了大半年拳樁的薑凰連忙提出想要下山走一走,大妖辭鏡破天荒答應了這個要求,這個任務當仁不讓落在謝玄衣的身上。
薑凰畢竟是頭凰血大妖,身份特殊,其他人帶她下山都不合適。
兩人從大穗劍宮出發,謝玄衣本想帶小家夥沿著自己不久前北上的遊曆之路出發,但薑凰似乎對那些秀麗絕美的“山水風光”不感興趣,她點名青平小城,二人下山之後便一路馭劍抵達此處,而後便是吃吃喝喝,看戲子搭台唱戲,看小城鑼鼓喧鳴,煙火衝天。
這是很平凡,很有煙火氣的三天。
“算算時辰,明日就該回去了。”
謝玄衣把羊角辮小姑娘扛在肩頭,站在人群之中。
小家夥輕輕哦了一聲,一邊舔著糖畫,一邊聚精會神看著不遠處台上的皮影戲。
這回答稍稍有些敷衍。
本以為薑凰會流露出不舍之情的謝玄衣挑了挑眉:“你不喜歡這地兒?”
“喜歡。”
薑凰眼睛沒離開過戲台,聲音平靜:“……青平城的包子好吃,戲也好看。”
“你要是喜歡,再留兩天也行。”
謝玄衣笑了笑。
“不用。”
薑凰咬下一大塊糖塊,搖了搖頭道:“再不回去,辭鏡該生氣了。”
謝玄衣哭笑不得。
“辭鏡這次被掌律揍地有些慘,看來以前掌律沒出全力。”
薑凰托著小小下巴,歎了口氣,無奈說道:“你是不知道,那天打完架,他鼻青臉腫,都快變成豬妖了。估計這次願意放我下山,是因為不想我見到他這副慘淡模樣。”
那一日,金鼇峰後山妖日升空,劍氣轟鳴。
謝玄衣知道,辭鏡和掌律打了一架。
這一架的勝負當然沒有懸念。
帶著薑凰出去逛了一圈之後,他便被攔在了劍氣禁地之外,小家夥蹦蹦躂躂進去了,而後辭鏡便答應了她“下山”的無理要求。
“言而有信,為做人之本。”
薑凰苦惱地長歎一聲:“早知道我就獅子大開口,說要下山一個月了。反正看當時的情況,我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皮影戲結束,人潮散去。
“放心好了,‘破相’這種事情對他而言不算大事,最多兩天就能恢複。”
熙熙攘攘的喧囂聲中,謝玄衣扛著小家夥,沿著小巷,返回客棧,他笑著開口:“以辭鏡的性格,彆說下山一個月,但凡多提兩三天……他都不會答應。”
“這樣麼?”
小家夥哢嚓哢嚓咬著糖塊,鬱悶道:“真是的,掌律怎麼不下手再狠些?”
謝玄衣:“???”
妖族大修,血脈越高,越是孤傲。
那些純血大妖,因為沒有同伴的緣故,往往很是孤獨。
辭鏡被蓮尊者撿到之後,一直都在大穗劍宮成長,對他而言……大褚王朝沒什麼好,這是一座充滿爾虞我詐的人類群居之地,他這一生唯一的“親人”,便是蓮尊者。
直到如今,遇到薑凰,這份“孤獨感”非但沒有削弱,反而更加濃鬱。
這是因為形單影隻。
所以才會更想要嗬護這頭如今處於“幼年期”的鳳凰。
“回去之後,好好練拳。”
“但凡想吃山下的包子,隻管和金鼇峰執法者說。”
“如果閒著,可以去掌律的‘竹林’裡逛一逛,那裡有不少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