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邪站在原地,他並未挪動一步。
下一刹。
整座府邸都被雷光照亮,秦千煉的雪白衣衫,滲出無數細密雷霆,一張張道門符籙如白雪般飛揚而起,這位秦家二公子向前踏出一步,整座府邸都被雪白雷光籠罩,化為一座倒扣大碗。
“轟隆隆!”
雷鳴聲中。
秦千煉身形消失,再度出現,便已來到了那片如墨漆黑的陰翳之中。
他一掌對準煙邪頭顱按去。
仙人撫頂。
這一掌在道門內部絕大多數時候,是用來傳授“心念”,贈送“福緣”的招式。施法術者的神魂意念會隨著掌心,一起迸發……倘若用來攻殺,招式意境便截然不同,再無溫和傳道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滾滾殺意如雷霆崩出。
隻需輕輕一撫,便足以令人心湖瓦解破碎。
隻不過,不等秦千煉掌心觸碰煙邪頭頂——
那杵拐佝僂站立的男人,整具身軀直接崩潰。
秦千煉眉頭緊鎖。
無數雷光翻湧,將這片陰翳撕碎,大半座庭院都化為白晝。隻是仍然存在漆黑陰暗之處,秦千煉緩緩回頭,他看著背後府邸簷角灑落的那片陰影,“煙邪”身形從地麵如墨般一點一點拔地而出,隻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病懨懨的佝僂形態,而是相對年輕挺拔了許多,那拐杖被他筆直按壓及地,也凸顯出三分銳氣。
“秦師弟,身手不錯。”
煙邪溫聲細語:“聽師尊說,不久後長生齋主之位,將由你來繼承。師弟的確有這個資格。”
“輪不到你評價我。”
秦千煉轉過身,低聲譏笑道:“原來你不是隨時要死的病癆,我原先還擔心,剛剛那一巴掌用力太狠,把你直接打死。”
“秦師弟,你現在還是太年輕,將人心想得太簡單。”
煙邪低頭,看著身上散發瘴氣的黑衫。
他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是先前那副形象見你,因為大多數人希望我病,希望我衰,希望我佝僂如鬼,希望我捱過今日,活不到明天……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我這麼做,隻是遂他們願,也是為了遂你的願。”
“……”
秦千煉嗬嗬冷笑:“你若真想遂我願,今夜便離開皇城!”
“唯有這個……恐怕不行。”
煙邪長歎一聲。
他平和凝視著眼前師弟,風輕雲淡地說道:“有許多人希望我死,也有許多人希望我活。同樣的道理,有許多人希望我離開皇城,也有許多人希望我留在這裡。秦師弟……你趕不走我。”
“是麼?”
秦千煉不以為然,整座府邸雷光再度沸騰起來——
正當他準備繼續出手之時,腰間傳訊令牌忽然震顫起來。
秦千煉低眉那一刻,忽然怔住。
如果隻是這麼一條突如其來的訊令……
當然不足以打斷秦千煉的動作。
隻是。
在第一次震顫之後,傳訊令再次震顫,緊接著再次震顫。
一條條訊息,傳入心湖。
此刻傳訊的每一位,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甚至,還有秦家,道門的前輩!
“???”
秦千煉神色震驚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男人。
“看吧,師弟。”
煙邪單手按著拐杖,輕笑一聲:“我說過……你趕不走我。”
漆黑瘴氣從他袖口滲出,繚繞往複,緩緩擴散,將那被雷霆照耀渲染的銀白庭院,一點一點重新奪回。
雷光儘數湮滅。
最終,這座庭院,便隻剩一片三尺左右的銀白清淨之地。
“……”
秦千煉神色複雜,緊緊攥著那枚傳訊令。
“二公子。”
煙邪微笑說道:“既然你趕不走我,何必不試著接納我的存在……聽說你最近在籌劃一件大事,不若讓師兄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