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當當~
貨郎放下了貨車,站在工廠門口,看著石工星的屍首。
異怪們站在旁邊不敢說話,貨郎問了一句:“他是死在自己的地界上?”
獐子第一個發現的屍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貨郎爺,我們就是在這看見的屍首,在哪死的,我們也不知道。”
貨郎又問:“他之前還去過彆的地方麼?”
獐子回答道:“去過,但是去哪了,我們也不知道。”
“有誰知道?”
一眾異怪麵麵相覷,最終都看向了一個酷似綿羊的女子。
這女子聰明,漂亮,懂得些工法,深得石工星喜愛,聽異怪們說,白天他們一起在機床上研究工法,到了晚上一起在睡床上研究工法。
綿羊女嚇壞了,紅著眼睛說道:“石爺是跟一個叫何家慶的男子走了,臨走的時候跟我說,他要去汽水窯一趟。”
何家慶?
“這事兒還真得查清楚。”貨郎推車走了。
如果石工星死在了汽水窯,貨郎不該管,汽水窯已經不是石工星的地界。
如果石工星死在了馮帶苦手上,貨郎更不該管,馮帶苦還沒有雲上之上的修為。
但如果石工星死在了這塊新地上,還是被雲上之上的修者弄死的,這事兒,貨郎就不能容他。
……
苦菜莊,白食館,何家慶坐在牆邊,吞吃著米飯,碗裡吃的乾乾淨淨,一點都沒浪費。
打飯的那人,穿著一身大紅襖,抹著一臉胭脂,也分不清是大姐還是大哥,衝著何家慶喊了一嗓子:“還要麼,沒吃飽,還能再給你盛一碗。”
何家慶點點頭,又添了一碗飯。
這個打飯的,何家慶認得,以前是個大叔,飯給的少,還總喜歡摻沙子,而今不知為什麼變了性情,模樣也變化了不少。
飯剛剛吃完,何家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撥浪鼓聲。
貨郎來了!
有些事兒,何家慶正好想跟貨郎說說,可他剛要走出白食館,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攔在了門口。
苦婆婆來了。
“前輩。”何家慶深深鞠了一躬。
白食館裡所有人趕緊行禮。
苦婆婆一揮手,其他人都退去了,屋子裡隻剩下何家慶。
苦婆問何家慶:“你來我這做什麼?”
何家慶低著頭道:“躲災。”
“躲誰的災?”
“躲我們道門祖師爺,他最近盯上我了。”
苦婆婆問道:“你說的是笑千手?你不是躲貨郎麼?”
何家慶沒明白:“我躲貨郎做什麼?”
苦婆婆看著門外:“我看貨郎就是衝你來的,你在這屋子裡千萬彆出來。”
說完,苦婆婆一揮手,一道無形的屏障,把白食館大門給封住了。
苦婆婆走到了白食館外邊,看了看推車叫賣的貨郎。
貨郎平時很少來苦菜莊,莊上的人看著稀奇,還有不少人上他那買東西。
苦婆婆走到貨車近前,問道:“你這有沒有撥浪糖賣?”
貨郎笑道:“有撥浪鼓,有藥糖,哪有什麼撥浪糖?”
苦婆婆又問:“你這有沒有洗臉壺賣?”
貨郎搖搖頭道:“有洗臉盆,有燒水壺,哪有什麼洗臉壺,不要說笑。”
苦婆婆嗤笑一聲道:“我看你也沒做過幾天正經生意,撥浪糖、洗臉壺都是稀罕玩意兒,在你這一件都買不著,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貨郎搖頭道:“不找事兒,找人。”
“找什麼人?”
“何家慶。”
“找他什麼事?”
“石工星死了,屍首就在自己的地界上。”
苦婆婆一怔:“這事你也管?”
貨郎反問道:“憑什麼不管?”
苦婆婆往路邊石頭上一坐:“石工星把老火車留給他的地界,讓給了馮帶苦,他自己弄了塊新地當地界,按理說,他已經不是正地的地頭神,你還管他死活麼?”
貨郎從貨車上拿下了個板凳,也坐下了:“我不知道這是哪裡傳出來的消息,總有人說我隻管正地的地頭神,
隻要到了普羅州,該管的事情我都管,雲上之上在地界上殺地頭神,這事兒我堅決容不下。”
何家慶在屋子裡聽得膽戰心驚。
石工星死了,這事兒在他意料之內。
在汽水窯,何家慶就覺得笑千手跟了上來,所以故意讓石工星先走了一步,石工星大概率死在了笑千手的手上。
可石工星的屍首出現在了自己地界上,這就讓何家慶有些意外了。
難道笑千手等到新地,才動的手?
而今貨郎要把石工星的死算在何家慶身上,何家慶無論如何得替自己辯解幾句。
可他剛要出門,門外的屏障猛然閃爍,何家慶渾身一陣刀砍斧剁的劇痛,感覺自己身上被剝下了一層皮。
這就是屏障的威力。
彆說走大門,哪怕他學會了旅修的暢行無礙,都彆想從白食館出去,苦婆婆的屏障,不是何家慶能破解的。
苦婆婆看著貨郎道:“以前有新地的地頭神死在了自己地界上,你可沒管過!”
貨郎搖頭道:“是我沒管明白,可不能說我沒管。”
這一點,何家慶倒也清楚,有些新地地頭神的事情確實不好管,因為他們當中有不少是內州的鷹犬。
苦婆婆看著貨郎道:“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那些規矩一條一條都寫出來,貼個告示,讓我們看個清楚,彆總讓不懂規矩的人給你惹麻煩,添亂子!”
貨郎點點頭:“這的確是我的不是,勞煩你把何家慶叫來,我問他兩句話。”
“不行!”苦婆婆搖搖頭道,“他來了我苦菜莊,要入我道門,而今正在受我考校,不能離開白食館一步。”
貨郎笑道:“也行,那我進白食館裡問他。”
苦婆婆也笑了:“進了白食館,你可就成了我苦修門下的弟子了,到時候得叫我祖師!”
“進了白食館就是你道門弟子?”貨郎皺眉道,“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
苦婆婆驚詫道:“這是我定的規矩,你不知道麼?”
貨郎目光一凝,略帶寒意。
苦婆婆站了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彆忘了這是苦菜莊,這是我的地界,你要是對我出手,算不算壞了你的規矩?”
說這話的時候,苦婆婆心裡也沒底。
貨郎修為不在雲上之上,算不算壞了規矩,就看貨郎自己認不認賬。
貨郎收了小板凳,剛剛站起身子,腳下一片土地,化成滾滾烈焰,周圍幾顆岩石被迅速燒化,在貨郎腳下緩緩流淌。
圍觀的苦修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房頂上待著,就連白食館裡的何家慶都上了房梁。
這火是衝著貨郎來的,何家慶隻是遭遇了一點殃及,卻也吃了不少苦頭,先是頭發冒煙,接著皮膚焦糊,用儘技法,都難以抵擋。
貨郎這邊在烈焰之中靜靜站著,他先把小板凳放上了貨車,而後抬起腳,看了看自己鞋底兒。
“還行,這是新鞋,沒讓你燒壞。”貨郎滿意的點點頭。
苦婆婆有點緊張,這火上下了不小的功夫,貨郎的鞋底上居然連個疤都沒留下。
“看來咱們今天真要打一場。”苦婆婆讓烈焰纏住了自己的身軀,處境和貨郎完全一樣。
“打什麼呀,你說的沒錯,這是你的地界,”貨郎笑了一聲,“勞煩你轉告何家慶,等他在你這修行的差不多了,再出來和我聊聊石工星的事。”
咣當當~
貨郎搖著撥浪鼓,踩著烈焰,推車走了。
車子沒壞,貨郎也沒受傷,走在熔化的岩石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他這一走,苦婆婆長出了一口氣,把火焰都收了回來,周圍的草木都化了灰,岩石先熔化,後凝固,都成了石頭餅子,可讓何家慶看不明白的是,周圍的建築都沒有損毀。
目送貨郎走出了苦菜莊,苦婆婆放心了,但何家慶急了。
他來苦菜莊是為了躲開笑千手,可不是為了躲貨郎。
現在不給貨郎一個解釋,就等於他把石工星的事給扛在自己身上了。
本來簡簡單單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麼不讓他說清楚?
為什麼呢?
苦婆婆臉上帶著一絲笑容,回了白食館:“接著說笑老鉗的事情吧,你們之間還有緩和的餘地麼?”
看著苦婆婆的笑容,何家慶擦了擦臉上的焦痕,低下頭,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為什麼不讓他說清楚了。
苦婆婆早就想讓何家慶和貨郎結怨。
何家慶也不敢和苦婆婆翻臉,現在想去找貨郎,估計也晚了。
算了,先說笑千手的事兒。
“前輩,我和笑千手之間確實沒法緩和了。”
苦婆婆想了想:“那就找個機會,把這事兒徹底處置了吧。”
“可要是把他徹底處置了……”
何家慶也不知該怎麼往下說。
笑千手要是死了,石工星的事兒就徹底說不清了!
……
羅家五姐妹培訓娟子,宮自明培訓兩無猜,皇子和皇後越來越有模樣,李伴峰準備給這娘倆鋪路造勢。
現在除了李七一群人和羅家五姐妹,沒有人相信娟子是大商的王室正統,要想把勢頭造起來,必須得把根基紮牢。
關鍵這根基紮在什麼地方?
李伴峰想過,先回綠水城印報紙,到處宣揚,說找到內州王室正統了。
印報紙這事兒很簡單,李伴峰有報館,可光是這麼做,能有多大說服力?
綠水城離內州遠著呢,在綠水城做的沸沸揚揚,對內州能有多大影響?
根基不能放在綠水城,得做在三頭岔,得放在內州家門口,才能紮進內州心裡。
穩住三頭岔,先得穩住地下城,得把地下城牢牢攥在手裡,不能再讓孔方先生奪回去。
李伴峰來到了青園大廈,找到了把頭聶從陽,問了一下收租的情況。
聶從陽確實是按當初的規矩辦的,當月租金全免,以後租金減半。
這事兒辦的不錯,李伴峰點點頭:“把頭的位置,你保住了,現在讓大廈裡所有人都出去,把周圍街道都堵上,沒我的命令,這不準進人。”
聶從陽趕緊帶人離開了青園子,堵上了周圍街道。
李伴峰怒喝一聲:“狂修技,血流成河!”
伴峰子搖頭晃腦道:“此間彆無他人,何以言血流成河?”
伴峰乙很看不上伴峰子:“不懂好好說話麼?他就是讓咱們多弄些弟兄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