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半輩子,馬夫人終於在曾經熱烈奔赴過的男人麵前,吐露了真心話。
將軍,我後悔了。
後悔與你兩情相悅,後悔義無反顧奔赴山海。
到頭來得到了什麼?不過是一句忘了的誓言,和男子自以為是比草賤的深情罷了。
馬夫人忍了這些年,真就單純隻為了誥命夫人以及正妻之位。
她占著位置,不讓小妾扶正。
如今小妾犯錯要被流放,她誥命夫人也到手了。她不和離,還等什麼?
且她征求過兩個兒子的意見,說自己和離也許會影響他們的親事。
大兒子馬楚翼說,“明昭姑娘和明家應該都不會介意這件事,母親不必顧慮。若是真想好了,兒子以後願做母親遮風擋雨的傘。”
小兒子馬楚陽說,“我一個探花郎,要樣貌有樣貌,要仕途有仕途,有的是人搶著要。母親不必顧慮,您已經是誥命夫人了,老馬唯一的用處都沒了,還留著他過年嗎?”
大兒子知母親寒了心,小兒子是本來對老爹沒有感情。兩個兒子都站在母親一邊。
但此時馬將軍顯然還未看清現實,隻一味追問馬夫人的銀子從哪裡來的。
他就想著,若是不義之財,得趕緊還了。若是有罪,他拚了所有軍功,都要將嫡妻摘出來。
他正自我感動呢,就見他那外室的女兒馬青青悄無聲息進來,撲通一聲跪在馬夫人麵前,“求母親收留,青兒願侍候母親。”
這話說得!
連馬將軍都聽得膈應,“青兒,起來。我自會安排你的去處。”
馬青青不肯起,學足了她娘的柔弱眉眼,“青兒隻想乖乖做母親的女兒。”
馬夫人一言難儘地看著馬立揚,似笑非笑,一語雙關:“將軍,您看這算不算個笑話?”
她自己私奔是個笑話,麵前跪著的外室女兒也是個笑話。
馬將軍一時無言,臉色極為精彩。他聽懂了夫人的自嘲,再次想起年少許下的狗屁誓言,也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
他繼續追問,“銀子到底哪裡來的?”
馬夫人涼涼一笑,“合理合法賺來的。不過,那些銀子都屬於我自己,跟你沒有半文錢關係。我和離了,這裡的一花一草我都要搬走。放心,辱沒不了你的兩袖清風。”
說完,她叫來貼身嬤嬤,“把鎖在庫房裡的賬冊拿來。”
嬤嬤領命而去。
片刻,府衛們抬著一箱箱賬冊進來,看了幾眼將軍,歎口氣走了。
馬夫人起身,將一個匣子裡的銀票拿出來遞給將軍,“這是這些年你給的家用,我一文未動,還給你造了冊。點點吧。”
馬將軍木訥地接過銀票和賬冊,果然見上麵一筆筆記著數目。
馬夫人悠悠道,“你給的這點銀子,嗬,還不夠養府衛,就更彆說我那探花郎兒子的開銷了。”
她那探花郎兒子可是吞金獸,但凡京城流行的衣物,她必給兒子買。
她兒子就是要穿最好的吃最好的,在外頭手也不能太緊,沒了臉麵。